其他来打牌的人都是街坊邻居,来这里见尹婆婆已经开始打牌,也不找她麻烦,自己泡茶。等到离开的时候,把茶钱扔麻将桌上就是。
今天我们打的是两元。
家里突然钻出来万老太这么陌生人,而且人也很烦恼,我心中莫名其妙有点乱。第一把最后一个走脱,尹婆婆自摸三家对对胡,刘军自摸两家小七对,然后我点了李老师一个屁胡。
第二局我的注意力不在集中,死得更惨。刘军自摸一个清一色带暗杠,尹婆婆吃了我一个点杠,顺利自摸。然后黄了牌,我和李老师再次成为最大输家。
第三局,我和李老师倒是一前一后小胡跑掉,可惜我和他都点了杠,算起来还输了一个筹码。
而且,在验牌的时候,我愕然发现自己诈胡了,要一家赔八个筹码。
连续三次重击让我的钱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局势越发不可收拾,在又输了几把之后,我拍拍好手道:“不打了,再打下去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借你。”蔡大嫂一直在刘军身边观战,听我说,忙打开钱包,递了几张钞票过来。
李老师开玩笑说:“蔡大嫂你借钱给小顾,不怕刘军吃醋吗?”
刘军嘿嘿一笑:“我当然吃醋了,不过,今天手气这么好,自然要在牌桌上手刃情敌。”
众人都忍不住大笑起来,蔡大嫂气得脸都红了,唾了丈夫一口:“尽说些不正经的。”
我很尴尬:“好吧,继续打,等下我用微信红包还你钱。”
心里也知道,这牌桌上手气一坏,要想扭转过来谈何容易,说不定借的这点钱都要喂狼。那么,现在只能耐心点,尽量止损了。
接下来我打得很小心,也很慢。
我这人自从到民政系统上班之后,整天处理乱七八糟的人和事,身上的棱角早已磨平,变得冲淡平和。对我来说,麻将只是一种社交活动,重要的是在桌上和朋友邻居聊天而不是赌博。
一边打,一边就和大家说起天气和今年的收成……不,今年的经济形势,豌豆尖又涨价了,生活快过不下去了。
尹婆婆:“小顾今天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因为家里突然来了个讨厌的老太婆?”
“呃……家里多一个人也热闹。”我从来不臧否人物,含糊地应了一声。
尹婆婆突然神秘地说:“小顾,你晓得伐,这个万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可是个人物,儿女都不认她的。今天白天寻亲寻上门来的时候,小邢说她没有这个母亲,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刘军和李老师都停下来,问。
大家都知道,本居民楼有两大八婆。一个是开串串香麻辣烫的谭婆婆,另外一个则是尹婆婆/
谁家有点事,不用太长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能够让全大楼的人知道。
这二人有做名侦探的潜力,可惜春秋已高,不得已退居二线。
尹婆婆:“我先说说这个万老太婆的光荣历史,也好让大家全面了解一下她这个人。”
话匣子一拉开,尹婆婆这段故事说得可谓是绘声绘色,跌宕起伏。
原来,万老太太和邢云的老家在我省z市下面一个农村。年轻时也算有几分姿色,人也风流。九十年代的时候,邢家很穷,邢云的父亲为了养活老婆和一对儿女,出远门打工,一年才回家一次。
万老太婆就耐不住寂寞了,恰好,当地正在修公路。她就和工程处的一个小包工头勾搭上了,等到工程结束,直接抛弃了邢云兄妹和人私奔。
邢云的父亲从外地回家之后,听到此事情,心情一直抑郁,竟至沉疴不起,撒手人寰。
父亲去世,母亲又失踪,兄妹二人相依为命,总算顺利长大。
算起来,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当年万老太离家出走的时候才三十出头,现在已经五十多岁。
她人老了,估计在外省也混不下去,这才想起家里还有一对应该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女可以养老,就买了张火车票回了家。
等到家一问,才知道儿子去年车祸去世,只剩女儿邢云和孙女萧萧。
邢云在s区打工的时候留了电话和地址在老家方便联系,于是,老太太就按图索骥追了过来。
说到这里,尹婆婆道:“没错,按照我们中国人的孝道来说,世上无不是的父母。但万老太婆当年可是做了错事的,也伤害了邢云。这次回家,应该好好说话,求得女儿原谅才是。你猜怎么了,老太太凶得很,见邢云不认她,提起巴掌啪啪就抽下去,都把女儿和孙女给抽愣了。然后,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