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似乎特别冷,寒潮已经袭击了北回归线以北的大部分地区,连一向温和的阿姆斯特丹也降下了一场难得的大雪。
冯德尔公园里一片银装素裹,往常热闹的草坪和露天剧院此刻静悄悄的,无人问津,只有几只不畏寒冷的鸟儿在雪地里觅食。
中央火车站的塔楼顶上覆盖了皑皑白雪,暗红色的墙壁就像凝固于中世纪的血液,在冰冷的白色世界里固执的散发着余温。
环绕城市的运河还没有结冰,只是水流因寒意变得缓慢而安静,失去了往日的热情,就像得了下肢动脉硬化的垂暮老人。
从中央火车站的钟楼大楼出来,黄粱朝空旷的街道看了看,然后从羽绒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那是他今天要去的地方。
他试过在手机地图里输入这个地址,但googlemap却没有找到这条叫海黄瓜的街道,只给他推荐了几个可能相关的地方。他一一查验,发现都是和吃有关的,看样子google的智能推送能力已经和某度有一拼了。
黄粱拦住一个和他一样刚刚从火车站里出来的人,向他询问知不知道海黄瓜大街在哪里。那人看过后摇了摇头,表示从来没听说过。
他只好沿着街道往前走,希望能够遇到清扫街道的工人或者出来晒太阳的老人,只有这些人才会记得那些早就改了名字的老街道。他并不想求助警察,因为他现在的身份和要办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和警察打交道。
从吴中监狱越狱以后,他就带着新的身份来了阿姆斯特丹,住在组织给他安排好的一间郊区酒店里。
这张纸条是昨天夜里有人从房门底下塞进来的,他发现的时候门外的人已经走了。他知道组织现在处于高度紧张时期,因为全世界都在抓捕外星寄生人,虽然他们根本不可能抓得住,但如果有人怀疑被寄生了总不是件好事。组织说要潜伏隐藏,肯定有他的原因,据说是因为通道关闭了,大家都在等待新的通道再一次打开。
阿姆斯特丹是组织在欧洲的一个很重要的据点,但黄粱一直只和霍华德一个人联系,从来没有参加过组织的聚会。
他知道,这是组织在保护他,也是在考验他。
霍华德告诉他,因为必须全盘接收人类的记忆,许多同志都受到了来自人类情绪的困扰,甚至有人因此而自杀,通过脱离寄生的身体来摆脱痛苦,回到寄生前的原始状态。如果这样的人多了,将给组织带来极大的负面影响。现在,组织内部正在清查,他们怀疑组织内已经出现叛徒。
在一个拐角的地方,黄粱看见一个流浪汉正翻开冰冷的垃圾桶盖,在里面翻捡残余的食物。直觉告诉他,这种人也许会知道一点儿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
他走过去,用尼德兰语问道:“对不起,您能帮我看看这个地方是哪里吗?”
流浪汉朝他手里撇了一眼,迅速转过头去,继续翻捡他的垃圾:“滚开!老子饿得快死了,现在除了食物,我什么也认不得了!”
黄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面包店,就跑过去买了一袋老虎面包。
他从面包店里出来的时候,流浪汉就已经在盯着他了。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无限渴望的绿光,像饥饿的野狗。
“给我!”流浪汉的声音沙哑,露在破烂大衣外面的喉结一动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