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天下第一大粮仓敖仓是三面环山的地形,仅有正北面的进出口可以受敌,外围又有黄河天险和鸿沟运河可以倚为屏障,易守难攻,再加上章邯此前就已经提前分派了三万军队过来守卫,旁边又有荥阳万余三川郡秦军可以帮忙,兵力相当充足。
所以确认了少帅军主力兵进敖仓之后,章邯只是把原先部署在朝歌的一万机动军队调往敖仓预防万一,然后就不再怎么关心敖仓战场的情况,腾出手来集中精力对付先行赶到巨鹿战场的诸侯联军,计划抢在楚军主力抵达巨鹿战场之前干掉或者重创一部分反秦义军,以免巨鹿战场的兵力对比优势被反秦联军逆转,导致围困巨鹿的秦军长城兵团陷入被动。
为了鼓舞军心士气和杀鸡给猴看,柿子当然得拣软的先捏,拿定了抢先动手的主意后,很擅长捕捉敌人弱点的章邯立即就盯上了反秦联军的齐国军队,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齐王田市和齐相田荣拒绝借路给楚军主力的缘故,齐国的济北守军在主将田安的率领下,已经叛出了齐国与楚军主力联手,巨鹿战场上的齐军队伍不但与本土后方失去了联系,粮草也没办法再获得补给补充,军心士气肯定受到了巨大影响,所以先向齐军开刀肯定最容易得手,然后只要迅速干掉了齐军,其他的反秦义军就是想不心惊胆裂都难。
很可惜,擅长攻敌之虚的章邯这次失算了,在这个重义轻生的时代,虽然是有不少象项康和刘老三之类的滑头无赖,可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却数量更多,巨鹿战场上的齐军主将田都和田间、田假兄弟还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面对着秦军猛攻与后援断绝的双重困境,田都和田间、田假兄弟不仅没有慌乱动摇,还一边早早就表明态度立场,明确表示支持田安帮助楚军救援巨鹿的义举,一边率领齐军将士浴血奋战,凭借着营防工事苦苦支撑,说什么都不肯后退半步,让章邯杀鸡儆猴的如意算盘得逞。
齐军大营的营地攻防战也因此无比之残酷血腥,在章邯的亲自指挥下,八万秦军轮流上阵,连续两天向齐军营地发起正面强攻,厮杀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但不管秦军如何疯狂进攻,齐军将士就是咬牙不退,即便伤亡惨重也死活不肯放弃已经千疮百孔的自军营地,不但给秦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还逼得章邯只能是就近抽调长城军团参战,补强攻坚兵力。
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的齐军将士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到了第三天时,随着章邯抽调的三万长城兵团加入战斗,齐军还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败象,营垒防线多处被突破,外营到处火起,旁边的其他反秦义师见情况不妙,虽然也壮着胆子出兵过来救援,却全都被秦军在野战中力战杀退,没能给齐军将士分担多少压力,相反还让攻营秦军士气为之大涨,冲杀得益发猛烈,把苦苦支撑的齐军外营守军打得更加难以招架,死伤直线上升。
到了下午接近申时的时候,齐军的外营彻底沦陷,大量军帐与营防工事被彻底烧为灰烬,无数士卒被迫弃营而逃,残余的齐军将士虽然还在内营负隅顽抗,却也注定是垂死挣扎,覆亡只在片刻。见此情景,远处的反秦联军当然是心惊胆战,斗志低落,章邯却是得意万分,冷笑说道:“田都逆贼,现在你该后悔没有抢先逃命了吧?”
“报——!”
突然传来的长喝声打断了章邯的得意狞笑,再紧接着,一个满身尘土的秦军士卒快步冲到了章邯的面前,将一道贴有鸡毛的军情急报呈到了章邯的面前,大声说道:“启禀上将军,棘原转来的急报,项康逆贼的主力有异常举动!”
“项康逆贼有异常举动?”章邯微微一楞,顺手接过了军情急报打开,然后只粗略看得一眼,章邯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先是苍白如纸,继而铁青如墨,还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项康小儿!安敢如此?!”
“上将军,出什么事了?项康小儿他怎么了?”
发现章邯的神情反应不对,旁边的秦军将领忙纷纷打听原因,章邯的脸色却益发青黑,为了避免动摇军心,根本不敢公开少帅军的目前情况,只是把传令兵叫到面前,在他耳边吩咐了一道口令,让他立即返回棘原去给留守码头的司马欣和章平传令,让司马欣和章平立即出兵阻拦少帅军,然后又大声喝道:“擂鼓,加强进攻!传令下去,谁能取得贼将田都首级,赏金三千!”
左右唱诺,立即吩咐鼓手加紧擂鼓,却谁都没有注意到,章邯已经把那道木板写成的军情急报捏成了粉碎,双手还青筋尽现,手指关节攥得发白,牙齿也咬得咔咔作响……
…………
再来看看少帅军这边的情况,依照项康的吩咐,少帅军大将朱鸡石统领本部四千余人在阳武分兵西进后,第二天上午时就顺利赶到了鸿沟西岸立营,与秦军大将司马尽率领的敖仓守军隔河对峙。而司马尽手中虽有三万军队,兵力远在朱鸡石之上,却害怕朱鸡石孤军西进是在给少帅军主力诱敌,不敢冒险出战,仅仅只是严密守卫渡口码头,任由朱鸡石所部在鸿沟东岸从容立营。
理智的忍让只换来了少帅军的蹬鼻子上脸,还没等营地立定,朱鸡石就已经亲自率军跑来鸿沟岸边搦战,组织一帮大嗓门的士卒隔着鸿沟亲热问候司马尽的全家老小,尤其是重点关怀司马尽的女性亲眷,言语恶毒之至,态度更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司马尽的部将无不大怒,纷纷请求率领本部人马过河,与欺人太甚的朱鸡石决一死战。
还好,曾经在邹县逼得项梁都不敢正面强坚的司马尽性格十分冷静,断然拒绝了麾下众将的求战恳请,说道:“不能上当,项康小儿故意只派少量兵力先来鸿沟搦战,摆明了是想引诱我们过河决战,我们如果中计,肯定会掉进项康小儿的陷阱。况且朱鸡石逆贼轻装而来,撤退容易,还没等我们的军队渡过鸿沟,他肯定就已经带着贼军跑远了,我们就算过了河也打不着他。”
说完了,司马尽除了派人到鸿沟岸边与少帅军隔河对骂外,又派遣人手传令三军,禁止一兵一卒过河与少帅军交战,坚决不给少帅军把自己军队诱过鸿沟的机会。
次日上午,阳武传来消息,说是少帅军主力已经在头一天轻松拿下了只有数百守军的阳武县城,抢走了城里遗留的所有粮食,司马尽闻报也不慌张,仅仅其是去令卷县和酸枣,要求这两座县城的守军死守城池,不给少帅军主力轻易夺城的机会,同时继续严格约束军队,不许秦军将士理会少帅军在鸿沟东岸的搦战叫骂。
第三天的情况还是一样,少帅军天才刚亮就跑到鸿沟岸边连咒带骂,故意挑衅激怒敖仓守军,司马尽依然沉住了气不去理会,兵单力薄的少帅军也不敢渡河强攻。结果在同一天,从朝歌赶来的秦军机动军队董堪所部也顺利赶到了广武北岸,随时可以南渡黄河增援敖仓,司马尽心中大定,可还是不肯冒险过河,依然十分冷静的等待少帅军的下一步动作。
这一等就坏了菜,到了当天晚上的时候,一个意外的消息却突然传来——酸枣守军派人报告,说是少帅军主力已在昨天清晨从阳武出兵东进,直接越过了酸枣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刚开始的时候酸枣守军以为少帅军主力是准备向他们下手,还吓得在大白天里紧闭城门,还是在确认了少帅军主力从南部驰道直接越过了酸枣,才知道少帅军东进不是为了攻打酸枣,也因此浪费了许多时间,直到这个时候才把消息报告到司马尽面前。
“怪事,项康小儿是在玩什么花样?怎么扔下他们的偏师不管,直接去了酸枣东面?”
司马尽隐约发现不对了,旁边的秦军将领也是众说纷纭,无不怀疑项康此举是别有用意,可是项康这么做究竟是什么目的,却谁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最后,还是司马尽得出了结论,说道:“不能上当,项康小儿故意扔下他的偏师单独东进,很可能是为了让我们放心出兵过河,让他的偏师可以乘机把我们诱进他的圈套,我们不能冒险,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优先守卫敖仓重地。”
项康指挥下的少帅军永远都是花样繁多,当天晚上从二更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鸿沟东岸就会突然传来一阵号角战鼓声音,象是少帅军准备连夜渡河强攻,性格谨慎的司马尽不敢大意,除了让粮仓守军小心防范外,又在鸿沟岸边点起无数篝火,安排了一支军队严密守卫码头渡口,宁可被少帅军故意制造的声响戏耍,也绝对不给少帅军任何发起偷袭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