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风光无限的汉军主力相反,平阴渡口战后,周叔率领的汉军偏师却表现一落千丈,不但再没有了偷袭轵关和奔袭平阴渡时的威风八面,还被河南军堵在轵关门前一再暴揍,被打得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这一点也不能怪汉军偏师的主帅周叔无能,主要还是实力悬殊过大,先后赶到河内战场的汉军偏师总兵力也不过两万两千多点,又在平阴战场损失了四千多人,实力被削弱得相当不小,可对手却是司马卬亲自率领的河南军主力,兵力足足有六万之众,给养充足,装备精良还精锐众多,后来又有从怀县赶来的河内郡郡兵助阵,整体实力远在汉军偏师之上,汉军偏师当然讨不到什么好去。
还有一点也非常关键,为了掩护汉军主力突破崤函道,伪造汉军主攻河内的假象,从平阴撤回轵关后,汉军偏师并没有撤到比较安全的轵关背后休整,选择了在轵关东门之外建立营地,假意保护汉军主力东进河内的道路,更进一步引诱河南军主力北上攻打轵关。而河南军中计之后,虽被汉军偏师成功诱入了河内战场,却又在三天之内向汉军偏师发起了两次大规模进攻,给汉军偏师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伤亡。
这两场仗汉军偏师都是靠着顽强意志才顶住了河南军的疯狂进攻,危急时刻,周叔还亲自披挂上阵,带着汉军预备队四处救火补漏,第二次大战时,如果不是青铜盔甲挡了一下,流矢还差点直接射进周叔的胸膛,汉军大将虫达也在激战中挂彩,光是千人将就前后阵亡了五人之多,五百主和百人将等基层将领更是牺牲三十余人,损失之惨重,即便是少帅军时期的汉军都是从所未见。
在此期间,也有好几名汉军将领先后进言,建议周叔率军撤过轵关,利用地利与河南军抗衡,周叔却每一次都是断然拒绝,道:“不能撤!一撤我们就会前功尽弃,司马卬马上就能明白我们在河内只是佯攻,他如果立即带着贼军主力撤回三川布防,我们此前牺牲的将士就是白死了。”
风雨之后是彩虹,抛头颅洒热血终于挡住了河南军主力的两次疯狂进攻后,汉军主力从函谷关大举东出的消息,也终于被崤函道里的河南军偏师确认,用快马送到司马卬的面前。结果司马卬也再一次难以置信的怒吼了起来,“怎么可能?项康小儿亲自率领汉贼主力东出函谷关?那周叔匹夫还在轵关这么拼命干什么?他为什么不直接撤过轵关,还要这么死守营地?”
“大王,我们上了周叔匹夫的恶当了。”李左车痛苦得近乎呻吟,说道:“他算准了我们的心思,知道他只要不撤过轵关,我们就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替项康小儿保护进兵道路,所以才不惜代价的驻兵关外,引诱我们强攻他的营地!”
砰的一声,司马卬面前的案几飞上了半空,跳起来铁青着脸只稍微盘算了片刻,司马卬很快就大吼道:“传令下去,全军立即拔营起兵,撤过黄河回援三川!”
“大王且慢!”李左车赶紧阻拦,说道:“大王,这个时候,我们不能急着撤退了,周叔匹夫元气尚存,还有一战之力,见我们撤兵南下,他肯定会率军追击,利用我们渡河南下的机会半渡而击,到时候我们就是想不吃亏都难!”
“那怎么办?”司马卬没好气的问道。
“轵关远离崤函道,周叔匹夫与项康小儿联络困难,肯定还不知道项康小儿现在的具体情况,为了掩护项康小儿突破崤函道,他一定会继续死守营地。”李左车飞快指出周叔的战术选择,又说道:“所以我们必须抓住机会,赶紧再次向周叔匹夫的营地发起全面进攻,先重创汉贼偏师,让周叔匹夫没有余力追击我们,然后再从容南下回援三川。”
言罢,李左车又赶紧补充道:“还有,我们还得严密封锁消息,不但不能让汉贼偏师知道项康小儿已经兵出函谷关,也不能让我们的士卒知道,以免影响士气,动摇军心。”
艰难的选择又一次放在了司马卬的面前,有心想要采纳李左车的建议,可又怕浪费时间,给了汉军主力迅速突破崤函道的机会,不听李左车的吧,周叔如果乘机发起追击,在河南军渡河时趁火打劫,河南军又很可能会转胜而败,被汉军偏师重创,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司马卬一时之间也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看出司马卬是在担心没有把握迅速拿下汉军偏师的营地,此前在对汉军友好方面犯下大错的程连忙开口,说道:“大王,如果你担心我们不能迅速拿下贼军营地,或者继续强攻伤亡惨重,那不如留下一支军队牵制汉贼偏师,让我们的主力可以从容渡河……。”
“放屁!”司马卬没好气的呵斥道:“不懂打仗就不要说话,留下一支军队牵制偏师?留少了等于是白给汉贼偏师,留多了,本王如何全力迎战汉贼主力?”
程连赶紧闭嘴,旁边司马卬之前的首席谋士都万达却是眼珠子一转,突然计上心来,忙说道:“大王,某有一计,定可大破汉贼偏师,还不耽误我军渡河回援三川。”
“快说,什么主意?”司马卬赶紧问道。
“大王,我们可以如此安排。”都万达说道:“大王不妨立即率领我军主力南下渡河,只留河内郡守邓怀率领本部人马在轵关与汉贼偏师对峙,又在南下之时,暗中埋伏一军在南山的密林之中。周叔匹夫见我军主力南下,必然会倾巢而出,全力攻打邓怀,到时候邓怀诈败而走,将周叔匹夫诱入河内腹地,我军伏兵乘机突然杀出,奔袭夺取轵关,切断周叔匹夫与河东后方的联系,届时周叔匹夫无粮可就,又没有地方补给军需武器,不消数日便必被我军生擒活捉。”
“妙计!”司马卬一听大喜,鼓掌说道:“好主意,周叔匹夫见我军主力南下渡河,肯定会中计上当,全力攻打我们的诱军!”
“不可弄险!”李左车赶紧反对道:“周叔匹夫非常人也,他如果识破我们的计策,将计就计反过来布置圈套给我们钻,我们肯定会吃大亏。”
被李左车抢走首席谋士位置的都万达不说话,只是等待司马卬的反应,结果也正如都万达,对李左车仅仅只是敬重而不是完全言听计从的司马卬马上就一挥手,说道:“广武君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都少府此计甚妙,本王料定周叔匹夫决不可能识破,就这么办,马上依计而行!”
就这样,断然拒绝了李左车的好意阻拦后,司马卬马上就按照都万达的建议行事,一边组织河南军主力拔营南下,撤回平阴渡河,一边命令河内郡守邓怀率军留驻轵关,单独担起牵制汉军偏师的重任,又命令邓怀在汉军偏师发起反击时诈败而走,把汉军偏师诱往野王方向。最后到了河南军主力南下时,司马卬又命令河南军大将孙寅率领一万军队,暗中埋伏在南山的密林之中,只等汉军偏师被邓怀诱往河内腹地,突然杀出奔袭轵关。
严格来说,都万达的调虎离山之计绝对不是纸上谈兵,如果是遇到了其他对手,很也可能就会起到奇效,帮助河南军立下大功。但是很可惜,号称兵仙的韩信在用兵方面,在这个时代只敬过一个人,也只警惕过一个人,而韩信敬的人是反对河南军这么做的李左车,警惕的人则恰好就是周叔。所以……
所以才刚大概摸清楚了河南军的动向,甚至还没等河南军在当天晚上把伏兵布置到位,周叔就已经放声大笑了,还笑着说道:“我敢打赌,司马卬匹夫这么做一定不是李左车的主意,那条老狐狸绝对不会这么弄险,安排这么一个形同玩火的调虎离山之计,用邓怀这么明显的诱饵来引我们上钩。”
“将军怀疑司马卬留下牵制我们的邓怀匹夫是诱饵?”李必好奇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