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时期和战国时代的中前期,战车倒是中原战场上当之无愧的绝对王者,然而到了赵武灵王推行胡服骑射之后,战车却不得不逐渐退居到了辅助兵种的位置,甚至逐渐成为鸡肋,食之无味,丢了又太可惜。
战车地位逐渐下降的原因有很多,机动速度不及单纯的骑兵,灵活又不如步兵,又受到了地形和道路的严重限制,在很多地形的战场上根本施展不开,驾驭还相当困难,对车夫的御马技术要求及高,再加上成本过于高昂,也就注定了逐渐退居二线的下场。
不过战车当然也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冲击力强大,皮实耐操,能够承担运输任务,宿营时可以用来建立临时防线,这些都是战车的优点,尤其是在地形条件合适的情况下,战车对于敌人阵列的破坏力更是远在骑兵或步兵之上,是再好不过的破阵利器。
西楚军这一次就走了这样的好运,汉军选择的决战战场不但地势平坦开阔,适合战车作战,还让中军主力横跨数十米宽的驰道列阵,笔直的驰道平整得连坑洼都没有一个,自然也就更加适合战车冲锋破阵,所以周殷带着西楚军主力抵达了这个战场后,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马上就拿定了靠战车冲阵取胜的主意,之后的各种战术,也是围绕这一个决胜战术展开。
事实证明,漫长的准备和等待绝对是物超所值,三百余辆全部由四匹战马拉动的重型战车发起冲锋后,很快就在开阔平坦的地形上把速度提升到了最快,就好象三百来辆原始坦克一样,带着滚滚的尘烟,轰鸣咆哮着,笔直冲向了仅有长盾保护的汉军中军阵地。
在这一刻,许多的西楚军将士甚至都已经仿佛看到,汉军的长盾防线就好象纸糊的一样,被他们的战车轻而易举的撕开,战车前端的尖刺,更加轻松的直接洞穿汉军士兵的身体,在汉军将士的密集队列中冲出一道道血路,直接冲开汉军将士的步兵方阵!
更加让西楚军将士匪夷所思和大喜过望的是,看到他们的战车车队发起密集冲锋,汉军竟然又忙中出错,从中军阵地的两侧各自出动了五百轻骑,用战马和士兵的血肉之躯来阻拦他们战车前进的道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简直就是不自量力到了极点!
“汉贼傻了。”这是所有驾车冲锋的西楚军车兵的心理话,统领车兵的西楚军大将李咨更是直接狞笑出声,益发认定自己的破阵首功已经唾手可得。
让西楚军上下意外,即将撞上他们的战车时,从两侧杀出的汉军骑兵忽然又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冲向他们的战车,同时还在马上接连投出一些黑乎乎的陶瓶,陶瓶的瓶口还带着袅袅青烟,翻滚着砸到拉乘战车的战马身上,再接着,还没有等西楚军将士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就已经在战场上接连响起……
“轰隆!轰隆!轰隆!”
接连爆发的巨响震麻了西楚军车兵的耳膜,距离特别近的,还直接震得西楚军车兵耳膜穿孔,流出鲜血,很多西楚军车兵在措手不及之下,还直接被吓得跌坐到了车上。
士兵尚且如此,当然也就更不要说拉车的战马了,被原始手雷爆炸时发出的巨响恐吓,很多受惊的战马直接人立而起,冲锋势头顿时消失间,沉重的车厢又因为惯性作用,直接撞到了抬腿人立的战马身上,战马抵挡不住,或是仰面摔倒,或是失蹄跪下,好些战车还因此失去平衡,直接倾翻,把车上的西楚军士兵摔出车厢,重重摔在地上。
这都还算是好的,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巨响惊吓,更多拉动战车的战马还受惊狂奔,不受控制的拉动着战车在战场上狂冲乱跑,或是在战场上兜起了圈子,或是直接冲向其他方向,还有一些战车干脆掉转了头,直接冲向后面的其他战车和尾随而来的西楚军步兵大队,还不管车上的驭手如何拉扯吆喝都控制不住,接连撞翻了许多自军战车,甚至冲进了西楚军步兵的人群,在西楚军步兵的密集人群中犁出了道道血路。
几乎是在转眼之间,原本整齐冲锋的西楚军战车车队就彻底大乱,人喊马嘶,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是汉军骑兵却依然不肯罢休,继续接连不断投出其实杀伤力很小的原始手雷,还尽量把原始手雷砸到西楚军战车的战马身上炸开,让更多的战马受惊狂奔,在西楚军车队中引起更多更大的混乱。
战马的惨嘶声和战车的碰撞声早已汇成了一股,一辆辆失去控制的西楚军战车在开阔的战场上横冲直撞,接连撞倒撞翻自军的其他战车,冲进尾随而来的西楚军步兵人群,在西楚军士卒中撞出一道道血肉铺就的道路,无数的西楚军步兵甚至还没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或是被自军战车前断的尖刺捅穿了身体,或是被自军战车的错毂挂倒,惨死在车轮或者同伴的脚下,即便此刻太阳仍然还没有落山,光线还十分明亮,西楚军步兵大队中就出现了无数自相践踏的情况。
周殷在西楚军旗阵中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去看前方战场上的惨相,统领步兵出击的西楚军大将项睢则在乱军中发疯一样的大喊,拼命吼叫着要求车兵拉住战马,不要再自家战车撞击自家人,可是四匹战马一起发足狂奔的战车,又岂是一名驭手和两名车兵所能控制?所以失去控制的战车,依然还是在西楚军的步兵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不断带走西楚军士卒宝贵的生命。
也没有任何将领还能控制住受到这种冲击的军队,转眼之间,尾随在后的西楚军步兵大队就土崩瓦解,士卒大呼小叫着纷纷逃散,失去控制的战车更是冲得四面八方都是,西楚军中军主力发起的第一轮攻势,也在几乎没有伤到汉军将士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彻底的自行瓦解,死伤还无比惨重,军心士气一起遭到重创。
这还不算,彻底炸乱了西楚军的车队后,汉军骑兵还马上举起马刀,呐喊着冲向已经一片大乱的西楚军步兵人群,犹如下山猛虎一般肆意屠杀已经彻底大乱的西楚军步兵,同时汉军的中军阵地两侧,还有各自杀出了千余骑兵,犹如两条出海蛟龙一样,奔腾杀向已经溃散的西楚军步兵大队。
一边是养精蓄锐,蓄势已久的精锐骑兵,一边是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惊弓之鸟,甫一接触,西楚军步兵就更加溃不成军,汉军骑兵的马刀如同急风暴雨,疯狂砍杀西楚军步兵,人马呼啸如风,如同高山雪崩,势不可挡。
为了尽可能救回前队步兵,周殷别无选择,只能是催动后军上前挡住汉军骑兵,掩护自军败兵撤退回阵,然而汉军骑兵实在是太狡猾了,根本就不和新上来的西楚军接阵,靠着战马的机动速度和全部能够骑在马上作战的优势,一个劲的只是追砍从两翼逃跑的西楚军败兵,把可怜的西楚军败兵砍得是鬼哭狼嚎,血肉横飞,倒地不断。
关键时刻,西楚军大将项睢还犯下了过于尽职尽责的致命错误,并没有抓住自己骑马而战的机会,扔下败兵抢先逃回本阵活命,还是在军队彻底溃散之后才拍马逃命,结果也很快就被一群汉军骑兵盯上,吼叫着直接向穿着显眼盔甲的他杀来,他身边的亲兵又因为过于慌乱,全都只顾着自己逃命,没有一兵一卒站出来阻拦汉军骑兵追击,导致拍马冲锋的汉军骑兵很快就追到了项睢身后。
运气也在这一刻和项睢做对,见汉军骑兵已经杀近,项睢下意识的踢马加速时,一个西楚军步兵慌不择路,从斜次里突然冲来,正好拦到了他的马前,项睢的战马直接撞到了那名步兵的身上,虽然直接把那名步兵撞翻,马身却失去了平衡,一个失蹄就倾翻在地,然后还没等项睢站起,一柄雪亮的马刀就已经带着风声砍来,直接砍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血花冲天而起,刀剑无眼,其实与项康感情十分深厚的项睢,居然不幸成为了第一名丧身在汉军将士刀下的项家子弟。
人喊马嘶,步骑交织如麻,周殷当然没有能在第一时间知道项睢已经阵亡,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周殷还又让他的亲兵打出旗号,让随后出阵的西楚军步兵向汉军的中军阵地发起冲锋,妄图靠进攻缠住汉军的中军主力,为形势占优的项冠所部击溃汉军右翼,再次扭转战场的整体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