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可能保住本就严重不足的兵力,项庄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采纳了韩信的建议,派遣快马去给土城渡战场上的楚济联军偏师项冠所部传令,让项冠率领军队立即撤回在此之前就已经征召民夫抢筑的金鸡岭营地,不要再与汉军偏师做已经注定无用的战斗。同时为了安全起见,项庄还早早就交代,允许项冠在必要时放弃营帐辎重,优先保全军队。
命令传达到项冠面前时,被汉军反击击溃的楚济联军偏师其实已经自行撤回了营地,所以心中虽然万分不甘,早就明白自军已经没胜算的项冠还是大吼了一声,虎目含泪的大声下令,让楚济联军立即放弃营地全速撤退,乘着汉军偏师还没有全部渡河完毕,也乘着汉军和齐国军队还没有来得及包围他的营地,抢先一步逃往金鸡岭重整军队。
也还好,楚济联军的主力也不是白白被汉军主力牵制在了历城主战场,至少在这个要命时刻,楚济联军的主力可以继续堵住渡口,为偏师撤退和后军转移辎重军需争取时间,而汉军主力虽然也很快就收到了这一消息,周叔却并没有急着让汉军将士在历城渡发起抢渡,很是冷静的说道:“不要急,现在就抢渡不但难度大伤亡多,还是等西楚贼军的主力也开始撤退的时候,我们再抢渡追击不迟。”
很可惜,周叔的如意算盘同样在韩信的意料之中,确认了项冠军已经开始撤退,又等待了一段时间仍然不见汉军主力急着发起抢渡,韩信马上就料到了周叔的打算,也赶紧向项庄进言道:“左司马,历城汉贼到现在还没有发起抢渡,肯定是想等我们的主力开始撤退的时候再动手,利用我们向后撤退军心慌乱的机会重创我们的军队,末将认为,只有请左司马你亲自率领精锐部队殿后,才能稳定住军心,掩护我们的主力顺利撤回金鸡岭营地。”
从来就不怕打硬仗的项庄立即点头答应,又问道:“要不要坚持到天色全黑再撤退?天黑以后汉贼害怕象上次一样有埋伏,肯定不敢过于追击,这样我们撤退时损失可以更小一些。”
“不能。”韩信马上就答道:“我们得防着汉贼偏师从土城渡杀来增援,所以只要项冠将军的军队撤到了金鸡岭营地,我们就得马上撤退。”
项庄再次默默点头,然后耐心等到了项冠率领偏师撤到了金鸡岭附近后,项庄马上就命令刘老三和田达率领楚济联军主力向南撤退,自己则亲自率领一万军队留在原地殿后,而看到楚济联军主力开始撤退时,周叔也立即催动汉军主力发起抢渡,全力争取在野战中削弱敌人,为过河后的决战奠定更大优势。
没办法,项庄的亲自率军殿后果然起到了稳定军心士气的巨大作用,见汉军开始抢渡,项庄不但没有让殿后军队结阵自保,相反还无比勇敢的催军进攻,阻拦汉军尽快拿下滩头阵地,也利用局部的兵力优势奋勇杀敌,发泄济水防线失守的怒火。
有限的兵力注定了西楚军殿后军队没有办法拦住汉军登陆,即便在汉军紧急架设浮桥的期间,楚济联军派出了所有埋伏在上游的火船也一样,仍然还是没能挡住汉军将士越过济水的步伐,好在项庄也不需要长时间拦住汉军,楚济联军的主力才刚刚全部撤到了金鸡岭的新营地,项庄就马上率军南走,汉军将士虽然也全力追击,却始终没能杀溃项庄亲自统领的西楚军精锐部队,被项庄率军突围成功,在损失仅有两千余人的情况下成功撤到金鸡岭摆脱追击。
这一点当然让周叔十分失望,可是没办法,楚济联军强迫历城民夫修筑的新营地,不但是修筑在易守难攻的险要地形之上,还已经修筑得坚固无比,即便是攻坚武器充足,汉军也不敢说有一举拿下的把握,更别说现在才刚过河连一架蚁附用的飞梯都没有,所以周叔也只能是赶紧召回追击军队,全力保护渡口,同时让汉军主力抓紧时间渡过济水,把营地转移到济水南岸。
军队规模太过庞大,携带的军需粮草更是一个天数字,所以汉军主力和偏师足足用了一天多时间才完成了全面渡河与会师,还得花更多的时间在济水南岸的高地上修筑新的营垒。而在此期间,汉军的斥候细作当然是四处活动,探察历城城池和楚济联军新营地各种情况,汇总起来向周叔报告。
汉军斥候收集到的情报让周叔颇有一些皱眉,济北重镇历城的城防坚固都还是小事,只要多给汉军北线兵团一点时间,用配重式投石机拿下城池肯定问题不大,最让周叔头疼的还是楚济联军的金鸡岭营地,构筑在山腰高地投石机打不上去,地势险峻强攻极难,山上又有湖泊泉水水源充足,不怕被汉军切断他们的取水道路,另外楚济联军还无比狡猾的早早就把粮草囤积在了金鸡岭,无法确认敌人能够在山上坚持多少时间,所以周叔也不得不担心这么一个问题自己能否在西楚军的后续援军抵达之前,消灭山上的楚济联军?
更让周叔措手不及的还在后面,就在这个时候,齐军大将田私突然飞奔来到了他的面前,给他带来了田横拿下临淄和斩杀田假的惊人消息,结果知道这一情况,镇定如周叔都难免是大吃一惊,难以置信的惊叫问道:“消息可靠吗?怎么可能?田横匹夫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直接拿下临淄和杀害齐王?”
“不瞒周将军,开始末将也不敢相信。”田私擦着脸上的汗水说道:“可是田旺将军派来和我联系的信使敢对天发誓,临淄真的出了这样的事,末将已经派我的人快马赶回临淄去了解情况了。还有,末将已经封锁了消息,免得影响我们齐国军队的军心士气。”
“周将军,我们必须得马上封锁历城和临淄之间的所有道路。”旁边的郦食其赶紧说道:“如果真有此事,田横那个匹夫肯定会派人来和西楚贼军联络,一旦让西楚贼军知道了这个情况,就肯定会更加死守金鸡岭等待援军了。”
周叔点头,正要下令时,却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恐怕来不及了,上次齐王弃楚归汉,楚济贼军差不多比我们提前两天做出反应,已经证明楚济贼军和临淄之间肯定有着更加迅速的秘密联络,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这个时候,恐怕楚济联军那边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
周叔的话音未落,帐外就传来了新的禀报声音,说是齐军营地派人来和田私联系,有十万火急的军情大事要向田私禀报,得周叔允许,田私下令召见后,一个齐国卫士就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就大声说道:“田将军,大事不好了,西楚贼军刚才派遣使者到我们的营地拜见你,说是他们已经收到消息,我们大王已经被田横匹夫打着汉王的旗号害了,还说要封你为齐王,劝你带着我们齐国军队归降西楚贼军。”
“封我为齐王?”田私一惊,然后马上回过神来,怒喝道:“把那个西楚贼军的使者拿下,立即押来交给周将军。再有,明白告诉我们的将士,就说西楚贼军的使者是在妖言惑众,我们大王怎么可能会被田横匹夫害了?”
齐军卫士领命而去的时候,周叔和郦食其也马上对视苦笑,知道这件事很可能真的不假,楚济联军也马上用汉军最拿手的挑拨离间来以牙还牙了,另一边的商山老头周术和崔广也是飞快的对视了一眼,却一起紧紧闭上嘴巴,不肯在这件事上发表任何意见。
稍微盘算后,周叔只能是先表扬了田私主动交出西楚军使者的忠诚行为,然后让田私先回营地安抚军心,好生约束军队,等确认了临淄的情况以后再做决定。而田私拱手告退后,周叔又突然说道:“如果西楚贼军的后续援军数量不多,那问题倒是不大,我们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吞并齐国。如果西楚贼军派来的援军数量足够,甚至是项羽亲自率军前来,那齐地的战事,恐怕就有可能节外生枝了。”
真的当然假不了,很快的,关于齐国巨变的各种消息就如同雪片一样的传来,先是田私留在齐国的亲信旧部派人来证实这一情况,接着田旺再次派人前来求援,然后田横干脆直接派人来和田私联系,以田私在临淄城里的父母妻儿为要挟,又以封田私为齐国上将军为诱饵,劝说田私投降田横拥立的齐王田广,帮着楚济联军突然往汉军的背后捅上一刀。同时田假遇害和齐国变天的消息也不断在齐军营地和汉军营地中流传,导致齐国军队军心大乱,汉军的军心士气也受到了不小影响。
再接着,田私派回临淄的亲信也带来了准确消息,彻底证明了田假遇害和临淄沦陷的消息不假,结果这下子不但田私和齐军将士心急如焚,就连周叔都沉不住气了,不得不与郦食其、周术和崔广等人匆匆商量,决定封田私为齐国相国,让田私率领齐国军队先行返回临淄平叛,不给田横乘机坐大的机会。
得知了周叔的决定后,田私的反应非常奇怪,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多谢周将军提拔,不过末将斗胆多问一句,你打算封谁为齐王?”
瞟了田私一眼,周叔答道:“封王大事,必须请我们汉王亲自决断,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现在我也不知道谁能封为齐王。”
“田相国,把握机会。”郦食其赶紧冲田私微笑说道:“你当上齐相,距离齐王已经只剩下一步之遥了,这次平叛大战好生表现,我们大王心里自然有数。”
还是在听了郦食其的暗示后,田私才欢天喜地的拱手道谢,然后告辞回去率领军队回国平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郦食其冷哼了一句,道:“野心不小,想当齐王,你当然有机会,不过先得看看你能不能夺回临淄,镇住田旺这些手握兵权的齐国大将。”
“不管他能不能顺利拿回临淄,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都没办法指望齐国军队继续帮忙了。”周叔考虑的是目前问题,叹了口气说道:“还是抓紧时间攻城吧,先拿下历城,然后再考虑如何对付金鸡岭上的敌人,最后再考虑如何解决齐国的问题。”
齐国军队突然撤回本土这么大的动作,当然很快就被报告到了项庄和田达等人面前,得知这一情况后,本来就已经在偷笑的项庄等人当然更是大喜过望,无不拍案笑道:“好,只要齐国贼军走了就行!齐国贼军走了,我们不但可以减轻一部分压力,汉贼和燕贼的军心士气也肯定会受到影响,而且汉贼也再没办法指望得到齐国贼军的粮草军需供应了!”
“济北王,田旺那边,可有消息?”刘老三不动声色的问道:“算时间,我们派去和田旺联系,封他为胶东王的使者,应该已经赶到临淄了,他应该会有点反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