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儿掩饰的很好,几乎不露痕迹,但在提到“许先生”三个字时,嘴角依旧不自然的上扬,那绝不是欣喜的笑意,而是一种——嘲笑。
对,就是嘲笑。
许墨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廖红儿掩口轻笑道:“许先生或许不在意,可女儿在意啊,许先生救了爹爹的命,女儿却还诸多针对他,若是不道歉,女儿心实在难安。”
许墨拱手道:“廖小姐言重了。”
廖红儿朝他微微一笑,眼眸送出一道秋波,说道:“许先生才言重了,犯错道歉,天经地义,难道先生忍心看小女子独自在灯下催泪吗?”
说话间,眼眶中竟噙满了泪水,水汪汪的惹人怜爱。
等等!这些人为什么都盯着我。
许墨目光四游走,见所有人都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盯着自己,忍不住苦笑一声,心想:“果真是红颜祸水,也罢了,我既要用到他们,那无论什么,都接下便是了。”
含蓄的一笑,说道:“那许墨就却之不恭了。”
廖红儿转泪为喜,俏生生的凝视着许墨,心里却道:“你这个坑蒙拐骗的书生,看本姑娘不拆穿你的假面!”嘴上却道:“容我为许先生斟酒!”
许墨心中“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双目微睁,凝视着施施然而来的廖红儿,她换了一件大红色的丝织月袍,带上一根月白色腰带,脸上带着羞涩的笑意,但许墨一眼便看出,这笑意中绽出的阵阵寒光。
廖红儿来到许墨身边,微微一笑,拿起他的杯子,就要斟酒。
许墨连忙道:“小姐,还是我自己来吧。”
廖红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说道:“这可是红儿向先生赔罪的酒,当然要自己斟来才有诚意。”
主位上的独眼廖听了,心头一阵宽慰,心想:“红儿这丫头今儿怎么这么懂事,莫非?”目光扫到许墨那惊慌失所表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独眼廖开口说道:“许先生莫要推辞,这可是红儿的一番心意。”
萧益也闻弦声而知雅意的凑了一句:“就是、就是,这可是大小姐的一番心意,许先生切不可推辞。”
他这两人挤眉弄眼的模样,许墨心中一阵苦笑,暗道:“你们怎知道我现在的感受啊!”把心一横,说道:“那就有劳小姐了!”
廖红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浓的几乎都能挤出水来。
她倒酒的动作很温柔,眼神也很温柔,甚至脸上的笑意也是温柔的,温柔的就像一名妻子在为丈夫斟酒。
水声潺潺,令人浮想连篇,席上的诸人,都面带微笑的看着这边,心思各异。
普通武者只觉得许墨和廖红儿两人郎才女貌,正好相配;长着两撇小胡子的萧益,则在考虑战龙佣兵团的利益;而独眼廖则单纯的为自己的女儿而高兴。
廖红儿斟满一杯后,随手一放,这只酒杯便深深的陷进了桌内。此时的众人,才明白她的意思,不禁脸色一变。
“红儿——”
独眼廖刚想说话,就被廖红儿打断:“爹爹莫管这件事情。”转头一拱手,对许墨道:”许先生,请吧!”语气不服方才的温柔,反而充满了挑衅。
“许先生!”
萧益正要说话,却被许墨打断,只见许墨微微一笑,说道:“红儿小姐所藏的,必定是盘龙谷里最好的酒。”
廖红儿倨傲的一笑,道:“八十年的女儿红,可惜今日糟蹋了,也罢也罢,就便宜你了。”虽然眉眼在笑,可目中却射出两道寒光,似要将许墨洞穿一般。
许墨不以为意的一摆手,笑道:“那我真是有口福了。”两指扣在酒杯边缘,轻轻一拔,将陷在桌面的酒杯整个拔起,滴酒不漏。
“请了!”面对一脸震惊的廖红儿,许墨将酒一饮而尽。
樽已空,四寂无声。
过了许久,才有掌声传来。
“许先生好酒量,不如再来一杯!”廖红儿柳眉一竖,又斟满一杯酒,以暗器手法掷向许墨。
众人脸色大变,如果说刚才还只是试探的话,现在则是赤裸裸的挑衅了,挑衅一名高手,会给战龙佣兵团带来灭顶之灾。
独眼廖虽然鲁莽,但绝对不傻,见到廖红儿这番动作,就要开口喝止,只见萧益隐隐递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才按下心中怒火,只是表情依旧阴晴不定。
眼见那酒杯袭向鼻观,许墨微微一笑,右手闪电般的探出,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扣,将酒杯扣住,移到鼻观轻轻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
“果真是八十年的女儿红,女儿家藏的女儿红,自然是极美的,不可浪费。”许墨将酒杯贴到唇边,又是一饮而尽,同样滴酒不漏。
廖红儿正要发作,就见许墨剑眉向上一扬,双眼环扫全席,两手按在桌面上,轻轻一拍,喝道:“如此美酒,应该给大家分享。”
他说这个什么?廖红儿满脸疑惑,就在这时候,酒坛突然脱手而出,与此同时,桌上的酒杯尽数飞起,酒液化作水线,从酒坛中冒出,钻入酒杯之中。
独眼廖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一切,下意识伸手将酒杯接住,一饮而尽。
“好!果真是好酒!不光酒好,许先生的功夫更是让我大开眼见。”目光在廖红儿的脸上扫过,淡淡的道:“红儿,不要胡闹了,难道你还看不出吗?许先生的实力在我等之上。”
“轰隆!”
一道闪电点亮了西方的天空,在窗纸上,留下到半抹斑驳的影子。
一瞬间,仅仅是一瞬间,分不清是声音先落,还是雨丝先坠,天空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
六月的天气就像女儿家的脸,阴晴不定。
廖红儿恨恨的看着独眼廖,眼睛里,几乎快喷出火来。
四下寂静,觥筹交错之声,喧哗之声,瞬间停止,只有那“轰轰”雷声,如同隆隆战鼓,凿进众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