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许墨看了老人一眼,语气里充满了疑惑,以他的眼神自然能看出,这忽然展开的大门绝不是什么安逸的福地,中央的气流在搅动,化作一团逆向漩涡,漩涡里有蓝色电弧在闪烁,不时发出幽蓝的光。
他不确信自己进去之后,是否还能活下来,或许在身体没入漩涡的一瞬间,便会被无情的电弧所击穿,接着被绞成碎片。
他不知道这漩涡是通向宝藏的天堂,还是迈入死亡的地狱。
所以他犹豫了,就在漩涡之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你害怕了?”老人忽然开口,声音就像从幽远的云端放出,飘荡了几个世纪来才道世间一样,充满了不属于人间的飘渺。
许墨被这飘渺所惊醒,下意识望向老人,“没有人不害怕,”他说,“这是生地,或者死地,你至少要让我知道这一点。”
“哈哈哈。”老人仰头大笑,忽然笑容一收,九幽的一般眼神凝望着许墨。
“你认为呢?”他说,声音像是从齿缝中窜出的九幽之风,如同冷冽的冰锥凿进了许墨的耳蜗里。
除此之外,他面无表情。
若是普通人,此刻恐怕已经被吓到了,但经历了方才一切的许墨,早不是之前的吴下阿蒙,他冷静、客观,即使面对再强的压力,也能抑守自身。
“我不知道才问你。”他回答,声音同样没有任何感情。
老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差异,仿佛他从不曾想到许墨会用如此语气与他对答一般,或许他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唯唯诺诺,习惯了别人对他的恐惧,习惯将自己置于一个高高在上的境地。
至于平等?
那是早已被忘记的东西,就像那些掠过指尖的沙,再不可能回来,但此刻,他却感受到了那早该被忘记的情感,这显然充满了不可思议。
“是死地。”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许墨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
“玲珑宝塔就是一座死地对吗?”
“不错。”老人说,“在你们之前,几千年的时间里,不断有年轻人试图挑战这座宝塔,最后的结果——”
“都死了?”
“不错,没有人出来。”
如果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话,那这座玲珑宝塔被称之为死地也不为过了,但是——许墨却不这样认为。
“我知道有个人活着出来了。”
“谁。”
“一个叫聂妄心的人。”
老人微微冷笑,“我知道他,他是一个疯子。”
许墨点头道:“他的确是个疯子,可他出来了。”
老人摇摇头,说道:“他根本没有进去,谈何出来。”
许墨道:“他说他进去过。”
老人冷笑道:“他在撒谎。”
许墨摇头道:“可我不这样认为。”
老人冷笑道:“那你是在怀疑我在撒谎?”
许墨摇头道:“我也不这样认为。”
话到这里,忽然断绝,诡异的沉默再次浮现。过了好久,老人率先了打破了这诡异的静谧。
“事实上他从没有进过宝塔,但他却认为自己进过。”
“幻术?”许墨疑惑道。
幻术是异术的一种,大多是通过欺骗人的眼睛,来达到迷惑人的效果,但大多只能影响一些心智不坚的武者。
聂妄心?
许墨不认为他会被影响。
老人微微冷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认为幻术影响不了他,对吗?”
“没错。”许墨毫不避讳的回答,“我是我所见过的最执着的疯子,这种人绝不会被所谓幻术所影响。”
“你说对了一半。”
“哦?”许墨摇头道,“我不明白。”
老人笑道:“普通幻术只能欺骗人的眼睛,最多是欺骗人的五感,这样的幻术对心志坚定的人来说,的确不值一提,但他中的幻术却并非简单的幻术。”
“我还是不明白。”许墨眉头紧皱。
倘若真有这么厉害的幻术,那人类习武又有什么用呢?无论你武艺在高,终不能逃脱幻术的桎梏,只能沦为可悲的傀儡。
“你也不明白是因为没有经历,这世上的人恐怕已经忘记了幻术的恐怖,”老人的脸上充满落寞,“真正的幻术不是天桥下的表情,而是能轻而易举置人于死地的匕首,锋利、尖锐、不可阻挡。”
老人凝望着许墨,语声稍顿,说道:“他以为自己进了宝塔,事实上并没有进;他以为自己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事实上他从没有迈上过成功的谈吐;他以为自己可以,事实上他从未得到过我的认可。”
“那他到底中了谁的幻术!”许墨问
“不是我。”老人淡然的回答。
“那是谁?”
“塔顶的那位。”
拨开迷雾,继续潜行,就像在陌生水域里游弋的鱼,许墨仿佛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他不知道这压力因何而来,也不知其何时消失,只知道,倘若他继续这样走下去,这无形的莫名压力必将如影随形。
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了下来,大口喘息。
“怎么了?”聂青青关切的问。
“没什么,有些不对劲。”
聂青青投来疑惑的表情。
“玲珑宝塔能有多大,可我们已经走出很远了。”许墨解释。
以他们的进行速度,恐怕早已走出几里路,可依旧没有走出迷雾,这也由不得许墨不去怀疑。
他曾经在大雾弥漫的湖面上泛舟,走了很久,最后却发现依旧停留在原地,原来在不自觉中,他竟在湖面上绕了一个圈,一个诡异的,难以被人察觉的圈。
此刻的情况竟与当时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