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面色一喜,道:“这样就好,那我们就在附近的客栈住下,明日来接先生上路。”
顾老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骑士离开,小院里恢复安静,顾老爹和许墨大眼瞪着小眼,半晌没有说话。
终于,顾老爹叹了口气,无奈的道:“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
许墨的确有许多问题,首先这几日他虽然昏迷着,却知道身边发生的事情,顾老爹九银针法让他大开眼见,拥有这种针法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普通的山中医生。”
许墨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就问了。”
“第一,您到底是谁?”
顾老爹看了他一眼,说道:“这要说三十年前说起,你可听过玄英老人的名号?”
许墨摇了摇头。
顾老爹道:“你没听过也不奇怪,玄英老人是上一辈的武道强者,实力更是达到了生死境,不过他最著名的不是实力,而是医术。”
许墨心中一动。
顾老爹继续道:“我和李翰生当年同时在玄英老人手下学艺,因为没有习武天赋,所以我两专攻医术,十年学艺,师傅看出我那师弟是个名利中人,就让他下山,师弟那时的医术已经很高,顺利成为苍澜国的国手,而我继续在山中和师傅学医,直到有一天,师傅将一杯玄英秘录交给了我。”
“玄英秘录?”许墨喃喃自语。
顾老爹笑道:“不要误会,不是什么武功秘籍,是一本医术。师傅虽然实力超群,但大多源自奇遇,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功法,也不看中武功。这玄英秘录中记载的是师傅几十年来行医的心得,乃是一本旷世医书。”
话道这里,顾老爹叹了口气。许墨道:“后来呢?”
顾老爹看他一眼,说道:“我得这旷世医书,自然喜不胜收,日夜攻读,希望在医道上有所成就,后来师傅坐化,临终前让我入世行医,说只有亲自诊治各种疑难杂症,才能提高医术,我埋葬好了师傅,就下上,第一站就是去苍澜国找我那个师弟,我师弟也热情的招待了我。”
许墨听出顾老爹语中的唏嘘,于是道:“李翰生恐怕另有所图。”
顾老爹笑了,道:“没错,若是我当年能看出这一点,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境地。”语声稍顿,继续说道:“当年我初次下山,虽然经验不足,但有了师傅的玄英秘录,医术也当的起国手之位,渐渐的在苍澜城里也有了名望,后来有一天,师弟推荐我为苍澜国的大将军岳启生治病,那岳启生患的是一种狂噫之症,便是他也无可奈何,但师傅的玄英秘录上却有治疗之法。”
“我依照书中所记载的治疗,岳启生渐渐好转,没想到在李翰生看完过一次之后,他竟然死了。”
许墨冷笑道:“想必是你师弟动的手。”
顾老爹苦笑道:“我也知道,之前他就流露出要看玄英秘录的想法,可师傅说他心性浮躁,学不好医,就祝福我别给他,没想到他竟为了一本医书陷害于我。”
许墨道:“以你的医书只要检查尸体,可以很容易找出破绽啊?”
顾老爹摇头道:“小子,我当时也像你一样天真,结果师弟提议让宫中御医检查,最后的结果——”
“结果说是你的治疗方法出了问题。”许墨道。
“没错,”顾老爹苦笑道,“我那师弟买通了御医,做下伪证,我根本就没机会为自己辩驳,岳启生的尸体就出殡了,我也被投下死牢,后来师弟来见我,以救我一命要挟我拿出玄英秘录。”
“你给了?”许墨道。
顾老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给了,也可以说没给。”语声稍顿,继续道:“我给了他前半本秘录,留下了后半本。之后我就在明溪村隐姓埋名,只是不知他从何处得到我的消息。这次想必是看出我给他的秘录只有半本,向我讨要后半本。”
顾老爹一边说着,一边叹息。
许墨道:“大不了你不去了就是了,当年那件事情,他也算私放死囚,死罪一条,想必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你若真不去,他也拿你没办法。”
顾老爹摇摇头,道:“若是别人,老夫狠下心也就不去了,可是——”他犹豫道,“可是中毒的却是云营大帅叶胜天,我就算有心推辞,也没有办法。”
“为什么?”许墨皱眉道。
顾老爹看了他一眼,说道:“这几天你也知道妖兽潮即将到来的事情吧。”
许墨道:“喜儿和我说过,妖兽潮十六年一个轮回,上一次若不是喜儿的父亲,恐怕明溪村,乃至整个苍澜国北部都会遭殃。”
顾老爹叹息道:“没错,叶胜天的那只云营驻扎在此地就是为了抵抗妖兽入侵,前几日大山曾去过云营,告知了妖兽异动的事情,可惜云营的长官并没有重视,想必就是因为叶胜天中毒的事情,这次我若不去为他治疗,妖兽潮来袭时,云营就难以指望,只靠我们这些村落的力量,想要地狱妖兽,可谓难上加难。”
许墨听了顾老爹的话,也沉思起来。虽然他是融魂期的高手,但并不代表无敌,妖兽潮来袭,他或许可以脱身,但明溪村的这些村民绝没有办法。就像顾老爹所说的,没有云营的协助,光靠村落力量是远远不足以抵御妖兽的。
“看来李翰生是给你下了个阳谋,让你不得不钻进去。”许墨道。
顾老爹苦笑道:“是啊,我不得不钻进去的一个阳谋。”说着话,整个人竟有些颓废之色。
许墨理解顾老爹,一个躲了三十年的人,终于还是没躲过宿命。
“这样吧,我陪你一起去。”许墨道。
“你?”顾老爹摇摇头,“恐怕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老夫可不想照顾你。”
许墨摇摇头,沉声道:“放心吧,我什么时候需要你照顾了。”
不知为何,看着许墨坚定的眼神,顾老爹竟莫名的点了点头。
顾老爹告别了顾喜儿和大山,同许墨一起前去。
这天天空又下起了雪,大雪布满苍穹,洒满天空,将天地作为熔炉,将万物融成了白色。
雪在下,一直下,仿佛不会停歇。一亮马车自北向南而来,滚动的车卷起地上的雪花,飘在低空,仿佛一层薄薄的雾。
车厢里摆放了一张小几,两个人对坐着,中央安放着一只取暖用的煤炉,燃起的热气烘托了针尖车厢的气温。
许墨脸上带着一种欲睡未睡的表情,仿佛艰难的忍受着马车的颠簸。
苦苦苦!
再没有比长途马车更苦的事情,特别是缺乏减震装置的马车,简直就是一场颠簸的噩梦。
赶车的车夫为求速度,几乎完全抛弃的舒适,马车在雪地上飞驰。
车厢里很暖,暖的惊人,但再暖和的温度也抵不过长途跋涉的幸苦,索性倒没有寂寞,顾老爹是个很好的讲诉者,许墨则是一个完美的倾听者,至少他不会随意插话,亦不会随意发表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