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一恼,直接一巴掌接着愣子的手拍了过去。愣子直觉一股大力传来,往后退了两步,手腕麻麻的。
当着乡里乡亲的面儿,被人人看不起的小寡妇推了这么一把,愣子撸起袖子,也不管对方的年纪比自己儿女大不了多少,打算好好教训舒安歌一下。
宋氏看着愣子的架势,急得两眼含着泪花,扑身又要挡在舒安歌面前,替她挡愣子的攻击。
舒安歌毫不畏惧,将扁担一横挡住了愣子的胳膊,然后踮起脚身子用力往下压。
待愣子受不住身子后倾,舒安歌抬脚踩上扁担柳眉横竖啐了一口:“欺负孤儿寡母,嘴里不干不净,我看你才是孬种。”
此时此刻,围观的人已经目瞪口呆,甚至有人伸手揉着眼睛。
若愣子将舒安歌打了一顿,她们还会假惺惺的安慰娘儿俩一会儿,接着在茶余饭后谈论这桩新鲜事儿。
但舒安歌反过来制住了愣子,这在西坪村可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儿。
愣子自觉受辱,热血上涌“嘿”了一声憋足了劲儿想要翻身,但见他脸红脖子粗,身子却被扁担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舒安歌确定已经震慑了在旁边看戏的人,这才哼了一声,别过头拿起水桶打算放井里。
愣子还是不服,摒住呼吸抡起拳头就要往舒安歌头上砸。
宋氏啊了一声,整个人呆住了,舒安歌像是背后生了眼睛,拎起一只空水桶狠狠往后一贯,接着又朝愣子腿上踹了一脚,将他踢趴下后,恶狠狠的说:“腌臜泼才,以后再敢欺负我们娘儿俩,问问我的拳头答应不。”
恶人就怕恶人磨,愣子被舒安歌这么一打,发昏的脑袋静下来了。
她力气太大了根本不像一个小丫头片子,他今儿个在这里已经丢大了脸,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愣子爬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舒安歌,然后拎着空桶恨恨的回去了。
愣子走了,井台边儿的娘儿门嘘了声,一个个跟看怪物一样瞧着舒安歌。
村子里,拳头大就是老大,家里没个男丁要让人看不起。宋氏丈夫一走就是几年,生死没个消息,后来朝廷给音讯全无的军户家送来了抚恤金,大家更认定了周二柱一定的死了。
有的乡下民风淳朴,但有的地方却因为愚昧,让人心变得十分可怕。
这里封建意识十分浓厚,男尊女卑思想严重,一个没有男人的绝户头,人人都能踩上两脚。
宋氏和女儿两人住在一起,连个耕地的劳动力都没有,村里组织壮丁修缮河坝或修山路,她们也没人出力,所以被人讥笑当做二等人。
眼下舒安歌咬牙切齿这么一打,反而让大家对娘儿俩高看了一眼。
愣子一个有名的鬼难缠的刁男人,硬生生被舒安歌打跑了,她们这些姑娘媳妇儿之类的女流之辈,以后跟她们真闹起来更占不住什么好了。
舒安歌将两桶水打满,然后将扁担穿了过去,接着朝仍在怔忪的宋氏喊到:“娘,咱回家吧,水好了。”
“啊,走,慢点小心别撞到腿。”
舒安歌轻飘飘的将一担水挑了起来,肩膀上就跟没重量似的,导致她把握不好力度,水桶左右晃着。
宋氏小心在旁边护着,生怕舒安歌身子一歪,再摔到地上。
哪怕舒安歌刚才一个人打退了愣子,在宋氏眼中,她还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女孩儿。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家,舒安歌将水提到屋中,然后倒入缸内。
宋氏将柴门掩上,一脸严肃的进了屋,顺手将屋门也挡住,然后伸手将刚刚忙完的舒安歌按了一把,让她坐在椅子上。
这才正了颜色,有些担心的问:“安乐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今儿个怎么一把就将愣子推倒了。”
舒安歌顺从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眨巴着说不出到底乖巧。
宋氏捏了捏她的胳膊,又拍了拍她的腿,怎么也看不出那股子力气到底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一个小丫头片子,刚才掀翻愣子的蛮力,让宋氏心惊肉跳,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舒安歌只是个普通的穿越者,可能会像原主一样,在发现自己拥有怪力后,会小心翼翼的瞒下来。
周安乐的想法很容易理解,谁都不想被当做异类,尤其在愚昧尚未开化的农村。
但舒安歌看的更通透,西坪村存在着原始的斗争观,拳头大就是老大。
一味地躲避,说句恶心的,一味的避让,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屙屎撒尿。
舒安歌坐在椅子上,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宋氏捏小白鼠一样的神情,让她有些想笑。
左右将来都是要暴露出来的,舒安歌干脆老实交待到:“娘,其实是这样的,那日在何家,我一时想不开悬了梁。然后打了雷,劈到了房子上,我被天雷那么一震,脑袋好像一下子清楚了,也不再寻死觅活了。”
宋氏听到这里,抓着舒安歌的胳膊,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当初镇子上打雷劈了何家,村里人纷纷说,何家三公子守寡的小媳妇儿上吊,房梁被雷劈塌了,她听到时一下子晕了过去。
直到后来听说女儿平安无事,宋氏才慢慢缓了过来。
她一直小心翼翼,担心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些再让她泛起寻思。
眼下舒安歌主动提起,宋氏抹完了眼泪,将舒安歌拉到怀里:“乖妮儿,别想那些了,咱们娘儿俩在一起,有娘一口饭吃,就不会短了你的。”
“娘,你听我说,我这脑袋清楚了,突然发现自己力气也大了。”舒安歌轻飘飘的挣脱了宋氏的怀抱,环顾室内破破烂烂的,也没有什么能用来证明她力气大的。
舒安歌索性走出门外,冲着宋氏招了招手,然后在院子里找到了一株小树,手心在衣服上擦了下,将汗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