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的时候,国家还没有好的具体措施,来处理矿机这样的老大难企业。
而市里,实在是在财政上负担不起。
矿机走到今天,再没有人敢去承包,更没有哪个干部,愿意去矿机把这个担子接过来,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明明知道去了也是死,谁还肯去呢?
但他们还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厦集团的老总姚大厦,愿意去趟这趟浑水。
好多人不理解,这姚大厦的生意正如日中天,怎么好好的,傻病又犯了呢?
可不管怎么样,有愿意去的,就算解决了所有人的难题,把所有人都解放了。
可姚大傻提出的条件也挺苛刻,就是这企业要变成他的。他不能管到一半了,让别人看出什么好处来,使点活路把自己给踢了,也去搅和一下。
那样,他所有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这个条件,的确让领导们为难。但除此之外,又没有其他好解决的方案。
市里的意思,是让姚大厦多少的退让一步,就像他马叔说的那样,还是采取任命的方式,顶多签个长期有效的合同,再多给他一些权利,让他有足够的施展空间。
在这件事情上,这个大傻子表现了他异常的固执,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宁肯得罪领导。
要么,私有化。要么,另请高明。
但市里总算抓住一个敢伸手的,又都知道这位姚总在商界的影响和能力,也不愿意轻易放手。
于是,就上演一出轮番上阵的疲劳战术,这个领导谈不通,就换另一个领导谈。只要姚大厦不松口,这谈话就一直进行下去。
姚远对官场这一套,已经十分熟悉了。说的天花乱坠,什么都答应你,就是你提的他不答应。
只要他一心软,把矿机这个缰绳绑到自己身上,原先答应的条件就都是坑。
我答应了没错,可因为这样那样的客观原因,实现不了啊。他实现不了,你也拿他没办法。他是领导啊,有的是时间和你耗,你耗的起吗?
所以,姚远对付这个,也有自己的办法,以不变应万变。
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权当没听见,也全都不当真。我的条件你不答应,我就是不接手,你说什么也不管用。
但他也架不住这种狂轰乱炸式的进攻。整天去领导那里汇报,他就不用干别的了。就是不干别的,他还想搂着老婆孩子坐热炕头呢,整天汇报工作谁受得了啊?
年近四十的姚远,已经足够滑头了。最后,为解决自己这个后顾之忧,他不得不更改条件。
咱把矿机的未来交给矿机的员工,让他们决定矿机未来的命运。这样,就谁都不用担责任了。
大家就都不明白了,这么多职工,一人一个心眼儿,鸡一嘴鸭一嘴的,如何能够弄出个统一的决议来?这不开玩笑吗?
姚远就神秘地一笑,让领导们跟着他去矿机一趟。
矿机有个广播站,在各工人宿舍形成的村子里,都有一个大喇叭,每天定时播放广播站组织的节目。
姚大厦就带着大家来到了那个广播站,他要当着领导的面,和矿机所有职工,敞开了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领导们弄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现在有事情求着他,也就耐着性子看他表演。
负责广播站的技术员调整好了广播设施,姚远就在那个包着红布的大麦克风跟前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演讲:
各位矿机的老少爷们儿,我是姚大傻,就是矿机第一任厂长,姚虎的那个傻儿子。
今天,我想在这里,跟大伙儿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矿机当年我爹在的时候,有过辉煌。相信好多老职工,还会记得我爹活着的时候,那段日子吧?
那时候在矿机当工人是什么?是骄傲,对不对啊?
为啥那么骄傲啊?因为咱们是工厂的主人,是国家的主人,更因为咱们为这个国家的富强,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还因为啊,咱们的工厂效益好,生活好,别人都羡慕咱们,想进矿机当工人还进不来呢,是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