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我还以为你是”三尺水换了个方式提问,“咱妹妹的记忆”
“都挺好的,”是岁眉目柔和,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她最后那几年得到了非常有效的治疗,重新获得了五感,还提到了这个游戏。”
妹妹的记忆很琐碎,无非是看到了阳光下的草地、听到了几个医疗人员讲的笑话、摸到了一本真实的书这种小事,像是流水账一般的画图日记,一点一滴都透露着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和喜悦。
是岁以浸入式的视角看到这些记忆,凝滞于心多年的、对命运不公的怨愤也被抚平了少许,并由衷地对父亲从母亲身边带走妹妹这个行为产生了感激,以至于当阿尔伯特告知他父亲的死讯时,是岁难以置信地产生了一种荒谬的虚幻感,只想继续否认那个男人在他心中的存在,一如他每次看到那串银行账户的数字时一样。
既年年的事情之后,他又多了一个需要对母亲隐瞒的秘密,而后者的保密期远比前者漫长。
妹妹的记忆中,自某一天开始,琐碎的日常生活就被琐碎的游戏经历所代替,让是岁哭笑不得地在脑海中拼凑出了一个网瘾少女的形象。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充满了亮色的回忆,是像夏日阳光一般活泼耀眼的丝丝缕缕,而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实也被是岁确认了。
“精灵族角色cybele,确实是她建立的账号。”是岁长呼一口气,笑道。
这样一来,他就能安心地把那份记忆芯片交给母亲,并逐渐向她透露复制体的存在,让他们一家在虚拟的现实里真实地团聚了。
原本他是这么计划的,尤其在阿尔伯特找上门,表示可以对复制体做进一步修改以后。
“这就太好了!”三尺水大喜,拉着是岁的袖子,“我们赶紧去接阿姨回家吧!她见到年年以后肯定心情大好,心情好就身体好,就不用去什么疗养院了!”
是岁这家伙也是心大,竟然还有闲心玩游戏开商路,这些事情哪有阿姨重要?
“不急,再等等,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好。”是岁劝道,被三尺水飞扬的笑脸感染,语气里少了些沉郁。
“还能有什么事?”三尺水比他还急,“再处理下去年年都要嫁人了,我跟你说祁有枫可是预谋了一个婚礼,还是办在土匪窝儿里!”
是岁皱了眉,转身离开码头,直奔凝金阁而去。三尺水吐吐舌头,欣慰地夸奖了一番自己,才给年年发了条消息通风报信,别让是岁撞到什么更刺/激的画面。
祁有枫,兄弟,对不住了!
为了不让是岁继续莫名其妙地胡思乱想,为了缓和他们兄妹间的冷淡气氛,就只能牺牲你了!
“所以,你还是拿她没办法?”
西米尔看着特意来诉苦的阿尔伯特,悠闲地浮在水面上顺流而下。
“是啊,她哥哥和母亲的权限认证都失败了。”阿尔伯特看着画面里黑漆漆的背景,不由问道,“你这是在哪儿呢?”
“前往翡瑟斯森林的路上。”西米尔懒懒地回道,提议,“按照虚拟遗产继承法,绵绵的直系亲属应该有权利要求弗兰移交权限的吧。”
年年是绵绵的复制体,在绵绵已经去世的情况下,算是她遗留下来的虚拟财产,按照国际通行的处理方法,是可以直接移交给直系亲属处理的。
“弗兰不肯。”阿尔伯特摊手。
“为什么?理由呢?”西米尔惊讶,弗兰并不是个刻板的程序,不会无缘无故地拒绝这种合理的要求。
“她说,就算年年属于虚拟遗产,指定继承人也还没有放弃权利,哪怕是直系亲属也无权要求转让。”
“等等,”西米尔抬手打断,“就算年年属于虚拟遗产?这什么意思?”
“弗兰说,按照现行的各国法律法规,年年无法被明确地归类进虚拟遗产这一定义之中,所以她只会以最初的那道指令为准。”
“也就是说,在指定权限持有人不出面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对其进行详情探查和修改。”西米尔叹道。
“所以问题又绕回了原点,”阿尔伯特烦躁地拍桌子,“帕斯卡尔生前到底做了什么??”
“我倒是觉得弗兰其实提供了另一个线索。”西米尔神情严肃,某一个原已被证实为“伪”的命题似乎又在真相的天平上偏移了一寸。
“嗯?”发火的阿尔伯特还没反应过来。
“在大部分国家的法律体系里,只要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东西,再真实生动的人工智能也可以被视为虚拟财产和遗产处理。”西米尔缓缓地道。
因为虚拟人格总归是虚拟的,不会享有人类的权利。
“你是说”阿尔伯特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说,在弗兰的眼里,我算不算是那个叫做休斯的男人留下的虚拟遗产呢?”
------题外话------
——“感谢加拿大,给了这些人被他们自己的祖国所否认的尊严。”
——这真是我今天听到的最让人伤心的话了,而说这句话的还是伊朗人。
——能出生并生活在强大的、安全的、日新月异的、崛起之中的中国,对每一个人来说都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因为,我们既不会在祖国上空被本国的导弹击中,也不需要费尽心机地逃离混乱的故土,到另一个国家寻找身为人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