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个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稳稳站立的年年,门外的紫衣主教和侍从们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一丝一毫的意外之色。
这,应该也是准备工作的一部分。
年年只是不清楚自己应当恢复到何种程度,虽然结果相同,但是她心知肚明,侍女卢娜指导的步骤并不在教皇所吩咐的准备工作的列表之中。
“主教大人早安,一切已经准备就续,”卢娜走上前扶住年年,垂头恭敬地道,“贵客行动不便,不敢让教皇久等。”
说完,卢娜扶着年年向前走了一步,满脸紧张,低垂的目光留意着年年的脚下,唯恐她摔倒。
这一小步迈出,年年就明白自己应该如何表现了,腰背笔直,双臂贴紧身侧,双手叠于小腹,面向主教等人亲切微笑,便开始弱柳扶风地款款而行。
这么走下来,下半身被长裙罩住,谁也看不清她膝盖的状况,上半身也没什么摇摆的幅度,基本与一个半残不残的人物设定相符。
教皇的生辰是整个教皇国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今年更是广发请柬,从公国王室到没落家族,从矮人王到精灵大祭司,颇有万民来朝的架势。
人数多,成分杂,关系错综复杂,今日这一场庆典十分考验教皇厅里上上下下的能力。
看着脚下崭新的金红两色地毯,年年也有些紧张了,微微偏过头,看向小心翼翼扶着自己的卢娜。
察觉到年年的注视,卢娜拘谨又胆怯地偷偷瞄了一眼,连忙将头垂得更低了。
短暂的四目相对,年年发现,此卢娜已非彼“卢娜”,尽管都是轻手轻脚的样子,那份来源于一族之长的淡然和强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基本确认精灵族长在教皇厅里来去自如的秘密,年年思索着族长在此刻悄然退走的原因。
是担心被教皇看出端倪,还是在用实际案例向自己证明着什么?
年年又仔细地把卢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毫不遮掩的探寻目光吓得这位普通平凡的侍女止不住地哆嗦。
这位精灵可是今日庆典中最为关键的人物,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关注?难道是先前哪里得罪了?莫非,自己与同乡姐妹私下的议论被她听到了?
成功用眼神吓哭小姑娘的年年可没有获得什么成就感,平静地收回目光,心底那个大大的问号再次加粗划线,红彤彤地高亮起来。
看卢娜的前后表现,她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竟然毫无所觉?
精灵族长果然技高一筹,控制分身的手段如此霸道,到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捅死教皇,也不会有人查到她头上。
要死,绝对要死。
走过转角,看着走廊尽头那两扇大门,年年开始认真地考虑起向教皇投诚的可能性。
投诚的念头很快就被年年自己掐灭了,她觉得自家族长绝对不蠢,不出手则已,出手必然是有把握一击得手。
毕竟在教皇厅,又是在立场各异的宾客们面前,不管是教皇本人,还是在场的大主教和主教们,都不会给敌人补刀的机会。
而且,她可没忘记,当初将精灵族长劝出翡瑟斯森林的人正是亚当。
族长的计划,亚当应该是知情的,估计也帮了不少忙,他知道自己暂时不想离开教皇国,应当不会让自己贸然无知地踏入死局。
偌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典雅却稍显陈旧的摆设与门外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坐在布面高背椅里,年年望向窗外的草坪,见不到一个行人。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的金色大厅里应该已经站满了观礼的宾客,由各地教会收养的孤儿组成的唱诗班也已到位,准备为教皇的登场献上赞歌。
见过教皇,年年就被留在了这间教皇的私人会客厅里,中途来了个面生的紫衣主教给自己介绍了一遍今日的典礼流程。
教皇入场,向创世神献礼祈祷,再由大主教致辞欢迎宾客们千里迢迢的热情,先把那些普通宾客们带来的礼物清单念一遍说声谢谢,再让那些地位尊崇的贵客们一一露面,单独上前奉上礼物,再致一遍辞,便会进入今日的重头戏:异教徒迷途知返的净化仪式。
按照预演的流程推断,年年登场的时间恐怕要接近中午了,为了表示对迷途羔羊的体贴,她可以坐在这里等人来请。
年年乐得清静,又很懂礼貌,没有乱翻屋里的摆设,窝在宽大舒适的高背椅里,打算小憩一会儿,奈何心脏跳得欢快,咚咚咚咚跟敲鼓一样,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抬手用力按住异常活跃的心脏,年年不由长叹一口气,为自己的前途未卜。
教皇召见她,只做了一件事,说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