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秦皇族一共七位公主,其中大公主嫁在京都,有自己的公主府,六公主七公主待嫁,其余几位都为了和亲被送到了不同的地方。
这是皇室公主的悲哀,她们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要走上一条跟母族越来越远的路,和亲几乎是她们统一的命运,如大公主那般能嫁在京都,那是极个别的。
东秦的二公主君无瑕远嫁寒甘,那已是差不多二十年之前的事情了。那是东秦第一个远嫁的公主,虽然时隔多年,可是每每提起这位二公主来,人们还是能够想起那一日天和帝嫁女,德妃娘娘哭得整个皇宫都听得见。可即便是这样哭,依然改变不了女儿远嫁的命运。
那一日,德妃亲手为二公主盖上了喜帕,目送二公主出宫,自此一病不起,一直拖到二公主平安到了寒甘,成婚之后第一封手书寄回京都,方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天和帝感怀德妃,死后追封其为贵妃。可是再高的位份,再多的荣耀又有什么用呢?女儿远嫁,就像割掉了母亲心头的一块儿肉,特别是当寒甘来迎亲之人将一块猪肉掉在钩子上递给德妃时,人人都记得德妃当时的样子。堂堂一宫主位,竟抱着那块生猪肉哭得撕心裂肺。
那叫离娘肉,是寒甘之地成婚的传统,寓意将娘亲的心头肉带走,再用一块猪肉去填补割下心头肉时留下的那块疤。
可是猪肉怎么能跟心头肉比?德妃明白,她的心头肉是再也回不来的了。
二公主出嫁那年,白明珠刚刚进宫,才入宫不到三个月就经历了这么一场公主和亲。
那次二公主的出嫁,给了白明珠这一生中最大的震撼,特别是德妃的一句话,更是让她坚定了只有母族兴旺,她将来在这宫里才有一席之地的信念。
德妃说:为什么只嫁我的女儿?还不是因为我的背后没有母族撑腰!不然那么多成年的公主,为何单挑我的无瑕?
白明珠记住了这个话,所以她一门心思希望哥哥上进,希望将来哥哥能为她和她的孩子撑腰。直到四年后她真的生下女儿,这种依赖之心就更加强烈。
“二公主怎么不好了?”白明珠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为何,这个消息让她有些害怕。
德林说:“奴婢听那几个老太监言语,说是寒甘的书信刚到,说是二公主自打生下小王子后身子一直就不好,数月前染了风寒,拖到现在已经快油尽灯枯了。”
白明珠心里突突地打起哆嗦来,刚刚还在想君长宁的婚事,这转眼就听到了二公主油尽灯枯的消息,这是在预示着什么吗?失了一个二公主,那寒甘会不会又生了再度和亲之想?
“从北寒之地传书信入京需要多少时日?”白明珠算计着这个脚程,“八百里加急,也得走上两个月吧?”
德林知她心意,轻叹了声:“不止。寒甘跟东秦之间还隔着一座雪山,极难翻,据说当年二公主下嫁时,马车就差点儿翻在雪山上。如此算来,就算八百里加急,最快也得三个多月,更何况还不是八百里加急。娘娘,奴婢说句犯上的话,写书信时油尽灯枯,书信今日才到,怕是人已经……”
“肯定是没了。”白明珠站起身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终于忍不住又将霜英叫了进来,“快去打听一下寒甘的书信上都写了些什么,除了二公主的事之外还说什么没有。”
霜英点头去了,德林问她:“娘娘是不是在担心六公主?”
白明珠重叹了一声,“是啊,长宁十七岁了,已经过了许嫁的年龄,你说那寒甘会不会不知足,会不会继续再要一位东秦的公主?”
德林赶紧安慰:“娘娘别想太多了,应该不会的,寒甘国君都快六十了,还有什么脸要娶咱们东秦的公主。就算为了国事,皇上也不会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老头子,那样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嗤笑?咱们皇上是很要面子的。”
白明珠觉得这话也有道理,提着的心总算是微微放下一些,可到底还没全放下来,“那位小王子还不满两岁吧?快六十了还能让二公主生下小王子,想来那寒甘国君也是个不服老的人。更何况就算他自己不娶,他不是还有儿子呢么,万一要替储君求娶我们又该如何?”
再晚些时候,霜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寒甘的书信是跟着东秦线人的密报一直进的京,奴婢打听了殿前的个小太监,据那小太监说皇上大怒,因为线报传来的消息上说,二公主根本就不是因为生下小王子亏损了身子,而是因为年初那会儿经历了一次小产,身子是在那次小产中亏下的。好像说那次小产是被寒甘国君施暴毒打所致,具体的那小太监也没听见太多,总之皇上这会儿正在发怒,扬言要灭了寒甘,连陈皇后都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