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公主深吸了一口气,又想起无数关于东秦国天赐公主的事情,也想起少时与淳于蓝一起玩乐一起长大的岁月,还想起淳于蓝远嫁东秦,她听到当时的卦师小声说了句:死局。
没想到还真是死局,不只于淳于蓝是死局,于淳于诺也是死局。
可这死局也不是没有破掉的可能,就像大卦师说的,死局,但许多年后,或许锋回路转。
她冲着白鹤染笑了笑,告诉她:“也不算改天换地,因为天地原本就不该是这般模样。”
温丞相的夫人跪在了大殿中间,因她这一跪,歌舞不得不停了下来。不过停也不有关系,毕竟甚少有人再有心情听歌看舞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惊鸿夫人处,所有人脑子里也都在回响着刚刚惊鸿夫人跳着惊鸿舞时唱的那只歌。那种旋律他们闻所未闻,也正是那样的歌声,让国君陛下失了神,以至于白惊鸿都一步一步走到高台上了,国君陛下依然没有反应。
可现在温丞相的夫人突然走出来跪到大殿中间,人们的注意力便又被拉了回来,有人小声问温丞相:“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啊?”
温丞相沉着脸,双手握成拳,边上那人看了吓了一跳,赶紧安慰:“相爷别生气。”
温丞相终于有了反应,他告诉那人:“本相不生夫人的气。”
不生夫人的气是生谁的气呢?那人想不明白,不过转眼一看,似乎周围有更多的人都跟温丞相是一样的状态,个个都摒气凝神,个个都握紧了拳头。
那人起初不懂,但随即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有一个共通性,那就是,他们家里都有女儿送进了皇宫,成为了国君陛下众多妃嫔中的一员。
高台上方,淳于傲动了气,就在看到丞相夫人跪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动了气。白惊鸿轻轻劝着:“陛下别气,气大伤身,咱们今夜还得治病呢!”
淳于傲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让心情平复了些,他开口问下方跪着的人:“何事扰了歌舞?今晚贵太妃寿宴,你可知这是不敬?”
话说完,就听贵太妃开了口,淡淡地道:“不碍,且听听她要说些什么。”
淳于傲又做了个深呼吸,阴冷的声音怒斥:“讲!”
下方,丞相夫人冲着他磕了个头,大声道:“臣妇有一事不明,恳请国君解答。”
淳于傲几乎气笑了,“歌布律例是有多不严正,臣妇也能向孤王求解了?”
丞相夫人一点不惧,“从前是不敢,也不能,但今日却是实在听不得外界流言,一定要跟国君陛下问个明白。”说完,也不等国君再搭话,直接就道,“近日外界流言纷传,几乎所有人都在议歌布后宫,不知国君陛下可有所耳闻。传闻后宫妃嫔嫁的人是国君,但与她们行夫妻之礼者却并非国君,而是一个又一个所谓的形父。传闻国君有隐疾,从不亲近后宫,但为绵延子嗣,便在民间各处寻找形父,掳劫入宫,替君生子。这些年后宫妃嫔或死或疯,生下来的皇子公主也大量夭折,甚至还有长到三四岁五六岁时便出意外的。我的女儿虽然贵为贵妃,却也经常神情恍惚,与在娘家时判若两人。”
她说到这里,又看向国君侧后方的贵妃娘娘,伸手指道:“请国君陛下回头看看,那些坐在您身后的妃嫔娘娘们,哪一个是有生气的模样?哪一个像是脸上带笑的?臣妇本不敢妄议宫廷,但也做不到对外界传闻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女儿是嫁进皇宫了,但她依然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会心疼,我也会想知道事实真相究竟是怎样。臣妇不愿信外界传言,但也是亲眼看到了女儿日渐憔悴。这么多年了,后宫妃嫔从不许家人探望,消息更是一丁点都传不出来,臣妇想见见女儿,就只能盼着宫宴时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她吸了吸鼻子,越说越心酸,“可每次远远这一瞧,都能瞧出贵妃娘娘面容憔悴,一年比一年更瘦。方才还看到小皇子了,但是小皇子似乎都不怎么认得自己的母妃,臣妇问他母妃是哪一个,他只说是贵妃,但往上指时,却指了边上一位美人。他已经六岁了,却连自己的母妃都不认得,问过才知,竟是记忆中从来都没见过母妃的。这不正常,历朝历代也没有这样奇怪的后宫规矩,所以臣妇心中有疑,恳请国君解惑。”
她又一个头磕到地上,双肩抖动,哭声止不住。
随着这一个开头,越来越多的夫人们都走到大殿中间,一起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