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着,很快就走到了一座宫院前。这宫院很闹腾,跟后宫的冷清格格不入,且里面尽是男人的声音。他知道那些男人叫做形父,是被歌布国君掳进宫里来的。以前这些人也曾风光过,也曾肆意过,但是随着后宫妃嫔的遣散,他们就成了最没用的一群人。
形父们都被集中关着,这些他一点儿都不在意,他只是在意那里面的一个人。
数日前,他把一个人送进后宫,放到了形父住的宫院里。那时还没有遣散后宫,一个宫院里往往住着四五个形像。他把人扔进去时也没有人怀疑,只当是又从哪里找来的可怜人。
只有他知道,那是东秦九皇子的侍从,他对付不了东秦,也拿那位九皇子没办法,但一个侍从落到他手,他就没有理由完完整整地再还回去。
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有趣,好玩,羞辱,总之,他把无言丢进形父的宫院里,等的是宫人们把他当做形父,送到妃嫔们的寝宫。他想等着这个东秦侍从犯下错误,再把这件事透露给东秦,看看东秦到时会是个什么反应,一定十分有趣。
却没想到,人还没等犯错呢,歌布后宫就没了,无言也随着形父们一起被送到了这座宫院里关押着。他咽不下这口气,宫宴当晚就放了一只疯狗去咬了那人一顿。
他的师父盖尔曾告诉他,世上有一种病叫做狂犬病,也叫恐水症,被染有这种病的狗咬上,人就会也得这种病,会死,很快就会死。
那人被咬了两天了,应该就要死了吧?他或许可以把尸体给运出来,扔到官栈,让那伙东秦人看看,难过一下。哦,也不知道区区一个侍从,值不值得他们难过。
他往前走了几步,一纵身就上了宫院的墙头。向下打量时,却怎么都没发现无言的身影。
纳兰景就纳了闷,人呢?怎么不在下面?难不成已经死了,被人清理走了?会有那么快吗?师父说能活个三五日的,怎么这么快人就不见了?不应该啊!
有心想找人问问,可他自己的身份都说不清楚,能去问谁呢?
无奈地摇摇头,跳下宫墙,默默地走了。
彼时,白惊鸿与巴争也在宫里随意走着,她问巴争:“国君怎么可能五天就死,我的计划没有这么快的,你知道这其中出了什么问题吗?你是卦师,也给我算算。”
巴争看她,摇头,“我的天卦不是见什么人都给卜的,惊鸿夫人,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还不配。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切都是天意,一切也都是最好的安排。也许今日就会有人进宫来与你说这件事情,到时你自会明了。”
白惊鸿冷哼一声,“是,我不配,巴争,既然我不配,那你到秋风殿找我干什么?真的就只是为了问候一声?我连让你卜一卦的资格都没有,你问候我作甚?”
巴争淡淡开口:“如今你位同皇后,只你一人的话国君能听得进去,所以我想请你去和国君说,放了那些形父。他们也都是些可怜人,他们也有家人,甚至有的还有子女。你若是能可怜可怜他们,就一定能有办法让国君把他们都给放了。”
“我可怜他们?”白惊鸿都听笑了,“当初我被送进歌布皇宫,受尽屈辱,谁又可怜过我?大卦师,你有可怜过我吗?有为我向国君陛下求过情吗?”
巴争不语,低下了头。白惊鸿再笑,“从前的你没有帮过我,那么现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去帮助别人?那些形父也配称可怜?他们遭过什么罪吗?还是他们挨过什么打吗?都没有,好吃好喝供着,还把后宫妃嫔都给了他们,比起我来,他们的生活简直是在天上。何况你去问问,如果后宫还在,那些人又有多少愿意放弃这一切,再出宫去过原来的生活?”
巴争还是不语,他知道,白惊鸿说得是对的。
“我不是圣人,我也没有那么高洁的品格,所以我只管自己,管不了旁的。巴争,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在宫里转转,与你之间,也没有多少话是可说的。”
巴争点点头,“好。”再瞅瞅白惊鸿,留了句:“万事小心。”转身朝着另外的方向走了。
白惊鸿看着他走远,面上泛起苦涩。如果当初她在歌布皇宫里遭罪的时候,能有人也替她说句话,该有多好。
她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就沿着宫巷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再停下来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座宫院的门口,是琴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