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见状,也没再理会她,放下铜盆去舀水。
两个人各自默不作声的洗了会儿衣裳,青黛忽然也端着盆子走过来,与胭脂道:“听说大姑娘跟前过些日子得放两个大丫鬟出去,底下的二等丫鬟升上来,这么一来屋里缺了两个人,这些日子太太正在物色人儿去顶这个缺呢。”
胭脂笑道:“那又关咱们什么事?大姑娘是太太跟前最得宠的姑娘,别说咱们是奶奶和二姑娘的人,就是不是,咱们也不好去争这个。”
“我就是顺嘴说说。你平素有玩的好的姐妹,也可以找太太跟前的素娥说说。”青黛一面搓着衣裳,一面说道。
事实上胭脂来京也不过一个月,就是有要好的姐妹又能好到哪里去?
但是刘嬷嬷这里听得素娥二字,却是完全听不到别的了,她在井畔根儿陡然打了个激灵。
大姑娘屋里要进人的事她当然知道!早前她送孝敬给素娥的时候就是想着她能给自己女儿香萝推到长房去,只是因着还得两个月才有缺出来,所以就没怎么提。
大奶奶是太太的娘家侄女,大爷虽然过世了,但太太看在大奶奶守寡的份上又更关照了一层,大姑娘小时候是由太太亲自带着的,直到去年大爷死后太太体恤大奶奶屋里清苦,才又将大姑娘送了回去。如今长房虽然不掺和府里的事务,可仍然是很体面的存在。
香萝要是能去侍侯大姑娘,哪怕就是当个小丫鬟,那也是不同啊!
她没想到就在她莫名其妙得罪了素娥的这当口,这件事冷不丁地又从青黛嘴里冒出来了。
惜月昨晚丢下的那句话还在她耳边嗡嗡直响呢,万一她真把她从碧水院弄走了怎么办?香萝的事且不说,往后她再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糊弄的主子?
她心下愈加后悔,这下不去修复与素娥的这层关系都不行了,可如今又该怎么做呢?
找她老爹老娘么?她老爹老娘也还要靠素娥带契,她就是去求她们也未必有用。
那去找惜月么?惜月昨儿把她骂成那样,她不给她脸子看就不错了,还会帮她?
唉。
“……谁说没来路?二爷书房里负责茶水的胡嬷嬷魏嬷嬷和吴嬷嬷,家里都有人在太太手下当差。尤其那胡嬷嬷,她的婆婆还是太太的乳娘的堂表妹,太太当初不是怕二爷初回京用着手生的下人不惯,才派了她过来的么?以胡嬷嬷在太太跟前的面子,素娥能不卖这个交情?”
青黛还在与胭脂低声说着,仿佛忘了身后还有刘嬷嬷这个人。
墨菊轩的胡嬷嬷?
刘嬷嬷想起来了。当初来这二房的时候,那胡嬷嬷三个是太太特地从别处调过来的。沈府这么大,放几个人到二房岂不是随手抓一大把?她猜她们就是太太特地派了来盯着二房的,这不前天夜里听说还被二姑娘各扇了个耳光吗?
这么说来,兴许胡嬷嬷能帮到她。
想到得罪了素娥的后果,她再也坐不住了,七手八脚将水盆收了,匆匆出了井房。
胭脂青黛回头看了眼她背影,又低下头洗起衣衫来。
刘嬷嬷到了房里,揣了两颗碎银子,出门到了墨菊轩,打听到了胡嬷嬷所在,便就直扑过去。胡嬷嬷正与下了工的吴嬷嬷在对酒吃花生,见得刘嬷嬷连忙让座。刘嬷嬷支支吾吾不肯坐,吴嬷嬷见状,便就推说上个茅房,出了门去。
刘嬷嬷赶紧与胡嬷嬷说明来意,请她帮着在素娥面前递个话儿,想见见她。
胡嬷嬷见着递过来的银子,估摸着怕有两三钱,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也就应了下来。
晌午时刘嬷嬷就得了准信。
“也不知道老姐姐你什么事儿开罪了素娥,她先是听到你名字便掉头就走,还是我好说歹说才同意让你傍晚时分去她房里找她。为了办成你这事,我这张嘴皮子可都快给磨破了!”
胡嬷嬷一进门便不住地咕嚷。
刘嬷嬷只得又强笑着塞了两钱银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