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钧成忍不住摊手抱怨:“你看你说陪我看戏,结果一整个上晌都在陪姓韩子的那小子……”
午前戏散场了,忐忑了一上晌的威远伯夫人与林夫人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迟了半步,但眼下赶回去再把花戴上应该还来得及,至于慢了一步的事,回头她们只要进宫把韩夫人起先戴花的事说给淑妃,看在这情份上,韩夫人应该也会替她们在外头圆过去的。
韩夫人戴这花的目的,不也就是为了让皇上和淑妃知道韩家是站在他们这边的吗?
他们做个顺手人情,韩夫人不会不领情的。
如此想着她们心里才安乐了点。起身时与鄂氏议着今日的戏时表情也自然了很多。
她们一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下着楼,气氛轻松而和谐,但楼梯下到一半,林夫人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威远伯世子夫人看到林夫人对着底下发呆,顺着视线望过去,见到满园子姹紫嫣红的绢花,也不由呆住。
鄂氏这里见着她们呆了,便也神色莫测地停了脚步。
满堂的人都戴着与堂堂魏国公夫人头上一模一样的绢花,魏夫人那两朵看起来很不错很打眼的花儿,顷刻已失了色。站在花堆里,谁还会觉得来自魏国公府的这两朵花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谁还会有那份闲心去琢磨韩夫人戴这两朵花究竟是不是在声援淑妃?
就是淑妃自己,在听过孙士周的回报后,必然也不会再自作多情的。
看到这些琳琅满目的花儿,威远伯世子夫人眉梢浮过丝释然,看向林夫人,林夫人的神情也有着从未有过的愉悦。
原来刚才是她们想多了。魏国公夫人只是兴之所至顺手接了路人的两朵绢花承个吉言而已,并不是她们所想的那样跟朝局有关!
她们愉快地伴随着目色幽深的韩夫人迈下楼梯。
站在梯下等待着鄂氏下来的韩稷,此刻妖美魅惑风度翩翩,跟以往大多数时候一样像极了一只炫丽的孔雀,他的脸上仍然还有着如沐春风的微笑,站在那里的样子,又好比从来也不曾尝过愁滋味的逍遥散仙。
但是那双有着完美眼形的眼睛里,分明又有来自冰雪极地的寒意在涌动,——或许他该好好想想,若是找到了那个背后捣乱的人,他是剥了她的皮好呢,还是抽了她的筋好?或者,干脆把她倒掉在大树下,每天洒上成千上万的蠕虫日夜啃咬她?
他微笑着搀住鄂氏递出来的手臂,想着这法子当真可以考虑。
沈雁出戏园门的时候微微打了个喷嚏,天气真冷。
她真是个善良仁慈的人啊。
姓韩的身为一个男人,居然锱铢必较,为了点小事还跑到她家里来告状,害得她被打,可即使这样,她也还是没有把事情作绝,并没有花大钱请武林高手暗算他,也没有在他喝的茶里下断肠草,更没有把他的野心写成匿名的折子捅到朝堂去,世上像她这样以德报怨的人真的不多了。
沈雁很为自己的人格感到骄傲。
所以她顷刻觉得自己的形象也光辉起来。
韩稷那样的渣能够使她花心思对他出一出手,他应该要觉得三生有幸才是。
她的仁慈,都是看在他依附淑妃是为了对付皇后的份上啊,皇后是她的仇人,既然姓韩的也要对付皇后,她当然不会把他的路全部封死。
今日韩稷的阴谋虽然让她给搅和了,但戏社里出现的这庞大一批绢花却还是会传到淑妃耳里去。
淑妃再问起缘由,迟早也会留心到韩稷的举动。
这两厢狼狈为奸,是早晚的事。
沈雁透过后窗看了眼渐渐远去的戏社,舒服的拢嘴哈出口白雾。
她可不怕姓韩的会查出她来,她知道他本事不小,他迟早会查出她来,可是查出来又怎样?他再到沈家来告她一状?还是暗地里把她给杀了?
杀了她,他也得仔细他的小命。
假若她死了,那他得有足够充份的心理准备来面对沈宓的纠缠,有时候文人的牛脾气犯起来可是连神仙都没法子的,何况是杀女之仇?跟沈家结了仇,韩稷还想不想痛快地当他的世子,还想不想借帮助楚王来建立这从龙之功?
他如今还连个世子身份都没挣到手,不过靠着祖荫在中军营挂了个职,莫说沈家地位在朝中举足轻重,她身后不但有个当侍郎的祖父还有个身为皇帝宠臣的父亲,就说这事让魏国公知道了,她就不信他会纵容他这么弄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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