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声戛然而止,许夫人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
倒不是她跟安宁侯有什么过节,而是许敬芳早抱着明哲保身的原则不掺和宫闱之事,所以与安宁侯还有淑妃的哥哥陕西巡抚杨密这些人很少往来。当然年节之中送送年礼这些事是免不了的,可她们前几日也来过了呀!
华氏当然不知道安宁侯已经到过许家,听说安宁侯夫人要来,除了觉得有几分凑巧,其余倒没什么。
这里沈雁却不由支楞起了耳朵。今儿都已经正月十一了,之所以她们会这么迟再来拜访许家,就是因为初几里头基本上都是门第高的那些勋贵阁臣还有宗亲什么的互访,沈家初二到初七八这几日也是在有往来的重臣里穿梭。
按说安宁侯府与许家都是老交情了,再看许夫人静默的那刹那,这份人情该是早就走完了才是,这会儿安宁侯夫人又再上门,莫非是有事?
正想着,许夫人便已经微笑着站起身,迎到了正堂门口。
而华氏也站起来,垂手等候。
沈雁放下茶站起来,就见到门外陈大奶奶迎进来个中年贵妇,头上钗环珠翠明晃晃的,手腕上套着好几个赤金镯子,浑身上下华贵倒是华贵,就是显得煞有介事了些。
沈雁认得她,就是安宁侯夫人蔡氏。
蔡氏走进来,跟跟许夫人打了招呼,然后含笑扫视屋中,目光落在华氏身上,便就哟了声说道:“府上还有客人?看来我真是来的巧。”
“可不是么?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沈家二奶奶才坐下,您就来了。今儿中午,就在我这里开席。”许夫人微笑着说道,一面既回应了她,又婉转告知了华氏身份。
华氏颌了颌首,便就牵着沈雁上前,微笑着行了个万福,“拜见夫人。”
安宁侯走过来,微笑道:“原来是你,这倒真真是巧了,华家跟我们刘家原先交情可深着哩,我刚出阁那会儿还在梓树胡同见过你,只是后来这么些年少了往来。没想到在许夫人这里倒是又续上了交情,——还是老夫人福泽乡邻,看看我,倒是没白来这么一趟!”
说着笑转了头,去与许夫人说话。
许家两位奶奶见蔡氏这般热络,还道她们之间果然早就往来密切,许夫人倒是望着华氏笑而不语。
华氏陡然见着蔡氏这般火热,也是有些意外,但这与许夫人带给她的受宠若惊又是不同的,蔡氏的火热让她觉得微有些诧异,但是她也是常在外应酬的人,又因为有着那日安宁侯送礼那事,因此面上也还是笑容未断,颇有分寸地颌首在原处坐了下来。
蔡氏这么一来,先前的谈话却是没法儿继续了,虽说平日里这位国舅夫人并没有什么特别讨嫌之处,但是因着许夫人等有意与华氏建下这份交情,今儿还特地推掉了别的宾客,所以对蔡氏的突然到来,许家人心里还是有着些许晦涩。
但上门即是客,人都进来了,又能如何?
蔡氏又是个话多的,许夫人也世故,很快话题又聊到了即将到来的春闱上。华氏只听少说,沈雁是专听不说,余二奶奶心细,看到怠慢了小客人,遂笑着道:“雁姑娘平日喜欢做些什么消遣?府里也没有跟你一般儿大小的姑娘,你喜欢做什么,我陪你可好?”
大家的注意力便转到沈雁身上来。
沈雁多少看出了来点许家对她们的态度。
沈家往年也都跟许家有往来,不过来的是沈夫人而已。今年换了华氏,许夫人态度又这么热情,只怕是冲着沈宓来。她自然是乐见如此的,毕竟如今沈宓手上可靠的人脉大多都来自于沈观裕,而沈宓与沈观裕一旦观念产生分岐,那么沈宓则得不到半点支持。
虽说这分岐目前不太可能出现,可是夹杂着皇后在中间,日后却难保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沈家毫无疑问是沈宓的靠山和推手,但是鸡蛋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如今许家既然尊重沈宓,有了这道人脉可谓锦上添花,她又哪有推拒之理?
所以她想了想,说道:“我和母亲都喜欢梅花。”
正月里,正是梅花最后的花季,许家必然是有的。
余二奶奶听见,便就笑道:“那可巧了,我早上打后园子过来,见着园子里几株腊梅开的正是繁华,沈二奶奶和雁姑娘若是不怕冷,我们俩倒是可以陪着二位去走走。”说罢她看着陈大奶奶。陈大奶奶得到暗示,也笑道:“正是,我们家的腊梅可是一绝,不看可惜哦。”
华氏自然也早不耐烦坐下去,知道陈、余二人这是要单独与她说话的意思,便就起了身:“既是如此,倒是真要去瞧瞧的了。”
哪知道蔡氏听见,忽然也笑着站起来:“既是这么着,不如我也去凑个兴。”
她今儿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华氏,那日安宁侯跟她那么一说,她便也觉得沈宓这个小小的员外郎变得重要起来,于是让人打听着华氏这几日的行踪,听说她今儿是来许家,而许夫人又比旁的阁老夫人要亲和得多,自然就选择在今日制造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