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脱口道:“还用得着什么身份?自然是孝子身份!”
“谢主隆恩!”沈观裕踩着他的话尾一揖到底,而后与赵隽道:“殿下还不快快谢过皇上?皇上已经答应殿下出宫给大行皇后执孝了。按大周律例,在皇后梓宫进入地宫之前,您可哪儿也不能去,只能留在京师,每隔一七前往殡宫执孝祭拜。”
皇帝脸色一变:“朕几时答应让他出宫?!”
沈观裕抬头:“皇上怎么才说的话就忘了?是您刚才说让废太子殿下以孝子身份在皇后灵前执孝呀!”
皇帝气结,这才意识到掉进了沈观裕的坑里。
房文正与许敬芳相视扬唇,皇帝护柳亚泽之意已十分明显,而且这件事他们的应对布署比己方安排要早,想要就这么把他们打趴下并不可能,宫里的侍卫与羽林军都不是吃白饭的。
在这突发事件之下,能够把赵隽争取出来已经十分不易,文武百官理念并非十分统一,倘若任性而为,必然落得漏洞百出的下场。
于是对于沈观裕精明十分赞赏,许敬芳道:“皇上就别否认了,臣等也都听见了。君子当一言九鼎,可没有出言反悔之理。皇长子赵隽如今已经不是太子了,自不能住去东宫,楚王府不是眼下没人住么?我看不如从今儿起改名叫皇长子府,让赵隽夫妇搬进去。”
“此举甚好。”房文正捻须,“回头我就让礼部把这事办了。魏国公以为如何?”
魏国公微笑道:“这本是礼部的政务,房阁老都点头了,供给这边自然有许阁老着户部与内务府安排,我毫无意见。就是不知道都察院和六科这边有没有什么想法?”
沈观裕道:“皇长子虽有过错却心存善念。孝心大发要出宫替皇后守孝,都察院只有推祟称道的理儿,何曾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沈宣这里也道:“六科也十分拥护皇上的英明决策。”
他们这里一唱一和聊起天来,把个皇帝撂到了一边,皇帝一张脸都气绿了。他们全是朝上文武之首,往日朝政大事也基本是他们这些人议定便可决议,他眼下被他们钻了空子。着着实实成了孤家寡人。就是气黑了眼又有什么办法?!
“皇上,这柳阁老蓄意谋杀宗亲之罪,您是处置还是不处置?”这里他们热热闹闹地议完了。许敬芳又抬头往皇帝望来。
皇帝险些气炸了肺,才让他们赚走了赵隽,这里又来逼他杀柳亚泽了么?难道非要把他逼得山穷水尽他们才乐意?他凌厉地回视了他一眼,说道:“你们想朕怎么处置?侍卫是朕的。是不是连朕也要刎颈谢罪你们才算满意?”
许敬芳不慌不忙道:“皇上既不肯处置就算了,老臣也只是问问。”
你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赵隽他们是带走了。
皇帝抚胸气喘,已经回不过气来。
但他再气也无可奈何,这里说完话,大伙便已经转了身。拥着赵隽夫妇离殿而去。
原本胸有成竹等着当赢家的两人,俱都沉默无言地留在殿里。
皇帝再也没有了素日恩宠心腹的心情,咬牙瞪向柳亚泽:“这笔帐朕日后再跟你算!”
转身也进了内殿。
柳亚泽在殿内默立了半晌。最后也拢手吁了口气,缓步走出门来。
皇帝虽没弃他。但这一仗他却是输得惨了。赵隽还是被他们合伙赚出了宫去,从这刻起,形势又进一步不那么乐观。
他站在檐下眯眼看着重重宫宇,许久才踏入夜色。
韩稷一众人出宫之后,许敬芳立刻着人去取来了楚王府的钥匙,而后众人先拥着赵隽进了王府落脚,坐下议了议眼下紧迫之事后才又散去。
顾至诚意犹未尽,直呼应该就此逼宫让皇帝立下传位诏书才是。
但沈观裕一解释他又冷静下来,皇帝这边还不是那么难办,难办的是如何让天下百姓心服,赵隽当初是因陈王被废,陈王背上的逆贼之名早被绝大多数人引为真事,如果陈王这罪名不卸下来,赵隽就是当上太子或直接为储,在百姓心里也是逆天而为。
说到底他们缺少的不是力量,而是时机和民心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