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堂屋,发现堂屋的地面明显平过了,墙也粉过了,因此显得越发的宽敞明亮,沈恒总算确定家里的确不一样了。
因忙问沈九林和路氏,“爹、娘,家里重新修葺过了吗?”
季善也笑道问道:“是啊爹娘,我方才好像瞧见院子变大了呢,是不是把哪里推了,把院子扩大了?连回家的路都变宽变平多了呢,肯定是爹算着我们该回来了,领着大哥二哥三哥提前弄好的吧?”
路氏笑道:“你们倒是眼尖,黑灯瞎火的也能看到家里变样儿了。是,我们把你们屋子前那两间杂物间给推了,横竖也不住人,还不如把院子扩大些。本来我和你们爹还打算给你们再修几间屋子,前后再给你们圈起来,也学着孟夫子的学堂那样,垒几个花坛,种些花儿啊草的,一来你们住着舒坦些,二来别人瞧着也有面子些。我儿子如今可是举人老爷了,哪还能跟以前一样,就算你们一年只回来几日,也该住有花园的大房子才是。”
说得沈恒忍不住好笑,道:“娘,别说我如今只是个小小的举人了,就算是当了天皇老子,那也还是您和爹的儿子,沈家的老四,您和爹干嘛还要为我们劳神费力呢,我们的屋子本来住着就挺好的,是吧善善?”
季善点头笑道:“是啊爹娘,我们住得本来就挺舒服了,况我们如今一年也回来住不了几日,屋子修得再好,平日里也是空着,不是白白浪费么?”
路氏笑道:“我们还没修呢,老四你中举人的消息传回来都冬月初六了,又连着下了半个多月的雨,哪还赶得及修房子,再怎么赶工,你们回来也住不上。所以你们爹就说,不如等开了年天气暖和了,再选日子动工也不迟,我一想也是,于是先就只把你们的屋子给重新粉了粉,也把几间正房都粉了粉,院子也扩大后平了平,想着等你们回来后,摆酒请客时客人们来看着也体面些。”
沈恒道:“就这样就挺好了,爹娘不用再劳神了,咱们家本来屋子也有这么多,院子也有这么大,稍微收拾一下,已经很能看了。那这次平院子粉屋子一共花了多少银子呢?还有平路,就算都是哥哥们动的手,也没有让他们白做工的道理,爹娘大概算一算,明儿让善善把银子给你们啊。”
顿了顿,又道:“爹、娘,真的不用再修房子了,善善方才说得对,我们平日里都不在家,修了也是空着,何必白费银子呢?当然,若爹娘实在要修,我们到时候鞭长莫及也是管不着,但我们要把话说在前头,若爹娘回头真修了,银子都得我们出,一文都不能少,绝不能让爹娘出力还出钱,是吧善善?”
季善在这一点上绝对赞同沈恒,忙道:“是啊爹娘,若二老年后执意要修房子,那银子肯定得我们出,等回头我们离开时,我就把银子给二老留下。等房子修好后,也不能让它空着,爹娘一定要先搬进去住下,二老为相公劳心劳力这么多年,好容易如今相公中了举人,也是时候该享享福了。”
正忙着把炭盆把小夫妻两个面前挪的沈九林闻言,忙抬头道:“我们有银子呢,哪用得着你们出?之前平院子粉屋子拢共就花了七八两银子而已,这点银子我们两个老的还出得起。路也不只是我和你们几个哥哥平的,你大伯三叔家的兄弟们,还有族里的叔伯兄弟们都出了力了,也就两日功夫,便弄好了;你们娘要让大家伙儿到家里吃顿便饭,大家还都不肯来,说老四你中了举人简直就是我们全族全村的荣耀,能为你、为咱们家做点事儿,也是大家的荣幸。”
笑了一下,继续道,“不过话虽如此,明儿老四媳妇你还是每家都送点儿糖果点心什么的,表一下心意吧,你都准备了没?没准备明儿让你娘去镇上现买去,也花不了几个钱儿,就能让大家提起你和老四来更加满口子的夸,多划算呀。”
季善忙笑道:“爹放心,我大概准备了的,不过的确还差些,明儿去镇上现买就是了。”
沈九林就捋着胡须笑起来,“就知道你再周全不过了。老四,之前县衙的差爷来家里报喜,说你中了举人时,除了几抬贺礼以外,县尊大人还特地封了一百两银子送来,送是县里给你的奖励,还说孟二少爷也有,以往县里谁家儿子中了举人的也都有,所以我就先收下了……”
话没说完,沈恒已急道:“那现在银子在哪里,爹娘可是已经动用了?那贺礼呢,都有些什么?除了贺礼和那一百两银子,之前和之后县尊可还打发人来送过财物?”
沈九林见儿子急了,忙道:“没有没有,那银子我们一直好好收着,一文也没动过。贺礼也就是一头猪,两腔羊,还有些糖果点心什么的,因当时大家都来道贺,我们也不好连顿饭也不招呼大家吃,就将就那猪和羊,再添了些肉菜,留差爷们和大家伙儿都吃了饭再走的。也就是当时我听那些差爷话里话外的意思,咱们家着实有些破旧,也太不符合你举人老爷的身份了,我才想着要把家里翻新一下,再给你们盖几间新房子,圈个院子,垒几个花园的……”
“不过我一直记着我们从府城回来之前你们说的话,你做了府台大人的弟子,我们更要谨慎,更要约束自家人才对,所以那银子我直接让你娘收了起来,想着等你回来,问过你后,若能收下,就用那银子给你们盖新房子;若不能,那我们自家出银子也是一样的。”
沈恒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多谢爹娘深明大义。猪羊糖果点心大家一起吃了便罢了,银子且等我回头问问彦长兄,他是不是也一样多再说吧。以往中举的我倒是知道的确有奖励,之前我中秀才时都有,举人肯定更有,可一百两也太多了些,还是确定我跟大家都一样了才能动,不然为着区区一百两就因小失大,也太不值了。”
尤其今儿亲自领教过彭县令是多么的着急后,他就更不能为捡芝麻反丢西瓜了。
沈九林也松了一口气,“没问题就好,我如今最怕的就是给你,尤其是给府台大人惹麻烦了,那么好的府台大人,可不能让我们给白白连累了。那你们这次回来府台大人怎么说呢,你们一走,府台大人不是只能一个人过年了?这也太孤单了些,哎,要是我们家离府城近些该多好?”
沈恒道:“恩师的女儿在爹娘回来后不久,便也回了府城备嫁,所以恩师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师妹陪在身边哈。不过就父女两个人,还是太孤单了些,偏恩师也不可能离开府衙一个多月,所以我和娘子已经商量好,过了正月初十我们就返回府城了,一来好回去对恩师尽尽孝,二来师妹快出嫁了,我们也得回去帮忙置办一下嫁妆什么的,爹娘可千万别怪我们。”
路氏忙道:“这是应该的,我们怪你们做什么?那府台大人的女儿许了哪一家呢,肯定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吧,等你们回去时,替我和你爹也带份儿贺礼吧,虽然我们拿不出多贵重的贺礼来,好歹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善善你让府台小姐千万别见怪啊。”
季善笑道:“晨曦人真的特别特别好,肯定不会见怪,而只会高兴的,娘就放心吧。至于她未来的夫婿,却是京城诚亲王府的大公子,太后娘娘亲自为孙子选中的媳妇,亲自给指的婚,是一门好亲事哈。”
“王府的大公子?”
路氏听得惊呼起来,“那将来岂不是也要当王爷呢?还是太后娘娘亲给指的婚,那太后娘娘将来岂不是府台小姐的太婆婆呢?这么尊贵的姑爷,这么尊贵的夫家,果然是一门好亲事哈,那你们是该早些回去帮忙才是,府台小姐这一辈子可就一次的大事儿。”
又“啧啧啧”道:“简直不敢相信,有一天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竟然也能跟太后娘娘的孙媳妇扯上关系,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就是那些大人物的事儿,咱们还是别随便议论的好,万一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祸从口出了呢?所以娘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别再跟外人说啊。”季善不欲再多说此事,毕竟离路氏他们实在太太太遥远了。
正欲笑着岔开,宋氏进了堂屋来,“娘,热水烧好了,不如让四弟和四弟妹先洗把热水脸吧,洗完也就差不多可以吃饭了。”
路氏“嗯”了一声,挥手打发了宋氏,才笑着与沈恒季善道:“放心,你们既特意交代了我,我肯定不会乱说的。那你们先回屋去梳洗一下,再看看要不要换身衣裳换双鞋什么的,就好吃饭了。老头子,你去看看老大他们下东西下得怎么样了,把车钱给人家结了,也好让人车夫早些去安顿。”
“知道了,这就去。”沈九林应声而去,沈恒见状,忙也起身跟了出去,“爹,我跟您一起去。”
余下季善这才想起焕生来,忙与路氏道:“娘,我们这次还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回来,都是您和爹离开后,我们才买的,都是又勤快又能干的人。我们本来想留他们在府城看家的,可想着大过年的就他们孤零零的两个人也太可怜了,便给一起带回来了,您回头见了一定会喜欢,且给他们安排两间屋子吧。”
路氏听得儿子儿媳都使唤上下人了,可见日子是真越过越好了,眉开眼笑道:“有的是空屋子,我待会儿就给他们铺床啊……不过刚才我好像只看见了一个眼生的儿郎,没看见姑娘家啊?对了,亲家母呢,没跟你们一起回来吗,她不是早就想回来了?”
季善道:“我娘也回来了的,不过她不愿意跟我们回家来,说怕给爹娘添麻烦,所以住在了镇上的客栈里,我让青梅,也就是我的丫头今晚先陪着她的,所以娘明儿才能见到青梅了……”
“住什么客栈呢?”
话没说完,路氏已急道,“家里又不是住不下,一日三餐也不过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儿罢了,能添什么麻烦,亲家母也太客气了……不行,我待会儿就跟你爹去一趟镇上,一定要把亲家母接到家里来才成。我知道她怕什么,我们家不讲究那些,也不怕旁人说嘴,早前你没进门,恒儿总是上不得考场时,我们家还被别人说得少了吗,不也到今日了,我早不怕人说嘴了,如今我还巴不得人说呢,正好再不与那人往来!”
季善让路氏说得很是心暖,因为知道路氏同情周氏只是一方面,更重要还是因为她,才会对周氏爱屋及乌的。
忙笑道:“娘别急,我娘她住客栈,是有原因的,也是她自己的决定,她如今早不是过去那个她了,既然是她自己的决定,我们旁人自然只能尊重她。”
路氏还待再说,“可这住一两日客栈还罢了,这半个多月呢,又是大过年的,那算怎么一回事儿,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