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却没先回家,而是往素日罗晨曦爱吃的几家点心铺子都走了一趟,给她包了好些点心蜜饯之类,才取道回了赵家去。
一时进了罗晨曦屋里,就见罗晨曦正一脸津津有味的听丁有才家的八卦,“这么说来,这些年那牛鼻子老道竟不止一个女人,如今只是曝了出来的,私下里没曝出来的腌臜事还不定有多少呢?”
“可不是么”
季善失笑,看来这家伙真是无聊坏了。
她咳嗽一声,打断了丁有才家的,“晨曦,你今儿不会连午觉都没睡,一直都在八卦吧?你可真是有够闲的,喏,麻婆子家的莲蓉酥,张老三家的芝麻糕,还有黄老五家的蜜饯,我够意思了吧?”
罗晨曦见她回来了,忙笑道:“善善你可算回来了,快过来坐,正好我肚子有点儿饿了,就吃你的莲蓉酥和芝麻糕就茶吧。”
自有红绫应声上前接过季善手里的糕点,往耳房装盘沏茶去了。
季善方到罗晨曦旁边坐了,笑道:“你跟丁嫂子说什么呢,我在外面就听见你的声音,不是说了,外面的事与咱们不相干,别问也别管么?”
罗晨曦道:“我也没管呀,就问问而已。善善你不知道,原来那牛鼻子老道不止在玉真观里藏了娇生了孩子,还在城外也有一个家,同样生了孩子,他也是七老八十的人了吧?啧啧,还真是老当益壮,呸,该说是为老不尊才是!”
季善道:“是吗,那这事儿又是怎么曝光的?我方才在街上也是到处都听人在议论张真人,不过也没听太清楚,只知道的确都在议论他,都在骂他。”
罗晨曦立刻道:“他当然该骂,欺骗了满京城的人这么多年,那些大户人家还罢了,本来也不缺银子使,那些贫苦百姓家却是恨不能一文钱掰作两半花,仍然省吃俭用也要给他、给玉真观添香油钱,他不该骂呢!亏得人在做天在看,终究还是让他的丑事曝了光!”
顿了顿,“他在玉真观里虽然早已是大权独握,却也不是一手遮天。他一个被他打压多年的师弟便对他口不服心更不服,多年来一直暗里等着揪他的小辫子,没想到这次终究还是让他师弟揪着了,自然要给他曝光,还特意选的是香客盈门的时候,他自然是无力回天了。至于城外那个女人,听说则是知道他出了事儿后,惟恐自己母子后半辈子无依无靠,带着儿子找到了玉真观,要带走他的体己积蓄”
季善忙道:“那这对母子岂不是也遭了殃?如今不管是玉真观的人,还是外面的人,可都恨死牛鼻子老道了,岂有不迁怒他们母子的?”
丁有才家的在一旁道:“听说玉真观的人的确很生气,要把他们母子也送去顺天府,毕竟玉真观这次过后,还不知道会落得什么下场,下边儿已经有不少道士在筹备跑路了。还是那个师弟发了话,说孩子总是无辜的,让那对母子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其他人才放了那对母子走,如今也不知怎么样了,大抵会赶紧远离京城吧?”
季善听得咝声道:“那那个师弟为人倒是比他师兄强得多?不过不知全貌,不予评价,说到底也与我们无关,只听过也就是了,毕竟无论是谁,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罗晨曦“嗐”了一声,“善善你不用一再强调的,我真的只是闲得无聊,随便八卦一下罢了。嗯,今儿这芝麻糕倒是挺好吃的,甜而不腻,善善你也尝一块儿?”
季善摆手,“我这会儿不想吃,你也少吃一点,你如今可不宜吃太多甜食。对了,再过半个来月,就是中秋节了,也是时候该准备送往各处的节礼了,你如今身子日益沉重,这些事就只管吩咐我来,我虽然不知道京城的规矩礼节,有你在一旁看着,想来也不至于出岔子。”
罗晨曦忙笑道:“善善你今儿不说,我也要向你开这个口的,没想到你就善解人意先开了口。这是我和相公分府出来后的第一个中秋节,肯定送往各处的节礼都得更经心些才是,那可就有劳你了。丁嫂子,到时候你就在一旁协助大舅奶奶,务必不能累着了大舅奶奶才是。”
丁有才家的忙笑着应了,“少夫人放心,我会惟大舅奶奶马首是瞻,好生协助大舅奶奶的。”
罗晨曦便又与季善道:“师兄也少不得准备些节礼送给上峰同僚们,善善你到时候便一起准备了吧,正好省事了你别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话儿啊,师兄满打满算才用准备几份呢?就三五十两银子的事儿,善善你也要跟我算清楚,我可就真要恼了啊!”
季善只得笑道:“好好好,我不提银子的事儿就是了,你说得也对,你师兄如今需要送节礼的上峰同僚应该也没几个,那我就不与你客气了啊。”
罗晨曦这才笑了,“这才对嘛。就是到时候我和相公怕是不能陪善善你和师兄过节赏月了,肯定得回王府去,毕竟不是旁的节日,我们只能提前赏月了。”
季善皱眉道:“再过半个月你肚子就更大了,去王府行吗?不过阖家团圆的日子,你不回去也的确说不过去,那到时候多注意吧。至于我和你师兄,你就别担心了,我们两个人一样可以过节嘛,况到时候我还打算去城外陪陪夫人,说来比你还忙呢。”
“你一天天的可不是比我忙多了吗,哪像我,只能待在家里,闲得都快生霉了”
姑嫂两个说着话儿,时间便过得快,不知不觉便已是傍晚了。
沈恒与赵穆也一前一后回来了。
因罗晨曦一见他们便问:“相公、师兄,你们听说了玉真观那骗子牛鼻子的事儿吗?”
赵穆不由失笑,“曦儿你如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竟也听说了呢?那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哈。”
罗晨曦笑嗔道:“如今满京城还有谁不知道这事儿啊,我听说了有什么可奇怪的?”
季善则与沈恒解释,“上午我二嫂过来给我送东西,说到了这事儿,我们才知道的。相公、妹夫,你们要不先梳洗一下,换身衣裳,就好摆饭了?”
郎舅两个刚从外面回来,都是全套的官服,自然不舒服,便先暂时道了别。
季善也随沈恒先回了自家院里去,这才与他说起裴二奶奶为何会与她和罗晨曦提起张真人的事,“说是裴太夫人知道了张真人竟是个骗子后,又恨又悔,气急攻心之下竟中了风,情况很有些不好,所以昨儿下午她才没能过来,后边儿要忙于侍疾,肯定也轻易不得闲了。还说裴二老爷希望我们能回去看一看裴太夫人,让我直接给拒了,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凭什么去看她,只怕她也未必愿意看到我,实在没必要去两看生厌,自讨没趣。”
沈恒也听得是满脸的讥诮,等季善说完了,才道:“一想到竟是自己搬石头砸的自己的脚,而一切本来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可不得气个半死么?不过这么算来,那张真人也算得挺准的啊,此事一个不慎,便会有损裴太夫人的寿元运数,如今可不应验了?只不过都是她、是他们母子自找的,怨不得任何人!”
说完放缓了脸色,柔声与季善道:“善善你别生气,也跟他们一般见识,总归我肯定任何时候都站在你一边的,你愿意去看裴太夫人,我便陪你去,你不愿意去,便谁也休想勉强了你!”
季善笑起来,“就知道你会无条件支持我,所以我怎么可能会生气?不瞒你说,我心里其实还挺痛快的,想到裴太夫人母子三人这会儿不定怎生懊恼后悔痛快,想到裴瑶肯定也一样恨不能生吞了张真人,就更痛快了。”
沈恒也笑起来,“痛快就好。我后日就休沐了,到时候一整日都陪着你,好不好?”
季善“嗯”了一声,“我下午出去见了一趟叶老,约了他和小葛几个后日在东来顺吃饭,那等吃完了饭,你就陪我到处逛逛去吧。”
沈恒自是应好,“那我明儿让焕生去东来顺提前定个雅阁,省得到时候还要等”
一时等沈恒梳洗过换了衣裳,夫妻两个才又回了罗晨曦和赵穆院里去。
就见赵穆也已换过衣裳了,红绫红绡则领着丫头婆子们在摆饭。
大家很快落了座,赵穆便说起中秋节京城要办灯会之事来,“往年中秋京城也有灯会,但一般都是民间自发的,今年却是官府出面牵头,且还要搞一个花灯比赛,到时候选三等花灯出来,三等一百盏,二等四十盏,一等十盏,都各有彩头,据说三等都是十两起,二等是五十两,一等是一百两。所以今年的中秋灯会肯定会是历年来最热闹的,到时候兄长定要陪了嫂嫂好生逛一回,赏一回才是。”
沈恒道:“今儿是听有同僚提过这事儿,还当是传言,没想到竟是真的,那岂不是很快顺天府就要发告示了?”
赵穆笑道:“应当就是明后日的事了,到时候所有人的心思都用到了做花灯,赚彩头之上,自然也就顾不得旁的事了。”
张真人为何会被捧得那么高?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太后曾经看重,上行下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