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文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微微低下头,看着被她护在身前的纤细身量,感受着脚下随着公交行驶而传来的晃晃悠悠,眼底有些茫然。
好几天了,一上车,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护住她。有空座的时候,就把她塞在座位上。没空座的时候,比如现在,就把她护在身前,不让人群挤到她。
妹妹比她矮一点,脑袋尖刚刚到她鼻子部分,每天梳着同样的马尾,经过了一天的上课,已经有些凌乱了,几缕发丝掉下来,粘在脸上,在耳边飘动着,衬得她小脸白净,耳朵也小巧精致,玉雕的一样。
她不仅比她矮,还比她瘦,穿着宽松的校服,显得纤细又脆弱,于文文总觉得她上了公交车就会被挤坏,不由自主地就护着她。
于文文觉得自己简直矛盾。她不想这么护着她的,她有爸爸妈妈宠爱还不够吗?她凭什么还要护着她?怎么想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就在这时,公交车停站了,又有人从前后门上车,车厢里更挤了。她两手抓着扶手,下意识地抵抗着人流拥挤,等到新上车的乘客都站稳了,她才稍稍放松力道。再看身前抱着书包,安静乖巧被保护着的人,心情更复杂了。
于寒舟没察觉到她挣扎的内心。她被于文文当成小娇弱一样护着,有些无奈,还有些敬佩。于文文不是第一世那个渴求家庭温暖的女孩儿,她堕落过,彷徨过,挣扎过,现在是涅槃重生后的她,对这个家庭没有期待,也不想付出感情。但现在,她护着她。
还有三站的时候,车里下去很多人,于寒舟瞅见一个空座,立刻挡住了:“姐姐,你坐。”
于文文也看到了空座,她本来想让于寒舟坐过去的,没想到就听到于寒舟让她坐。还没来得及反对,就觉胳膊被抓住了,一股巧劲儿传来,她不由得随之转动身体,一下子坐在了空座上。
于文文愣了一下,扶着椅背就要站起来:“我不坐——”
“姐姐帮我拿书包。”她话没说完,妹妹手快地摘下书包,放在了她的腿上。
于文文:“……”
她低头看看书包,又抬头看看妹妹那张白净的小脸,心情更加复杂了。
妹妹不是白眼狼。她对她照顾,她是会回报的。或者说,一开始就是妹妹先主动示好,她们的关系才慢慢走近的。
这让她心头涌起几分颓然。怎么嫉妒得起来?怎么恨得起来?她这么可爱。
于寒舟仍是没察觉到她内心的低落。于文文的表情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甚至显得有点冷硬的。她想事情的时候会低下头,这样更看不出她的心情,只能看见她精致而带着几分锐利的五官。
“姐姐,你真会长。”于寒舟夸赞道,“你继承了爸爸妈妈身上最漂亮的地方,而且青出于蓝。我就不行了,跟你比起来,我有点寡淡。”
于寒舟现在的长相,是那种乍一看很好看,但是如果跟于文文放在一块,别人第一眼看到的绝对是于文文,她美得凌厉而有攻击性,于寒舟就是邻家妹妹的那种清甜。
于文文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嘴唇抿了抿,又低下头去。
“爸妈疼你。”她漠然地道。
长得好看又怎么样?爸妈疼爱的人却是妹妹。
但是再想起这回事,已经不那么难受了。她对爸妈早就没有了期待,没有他们的疼爱,她也能过得好。现在他们对她好点了,大不了以后她赡养的时候对他们好一点。
她这辈子是为自己而活,要活出个人样来。青出于蓝,绝对要优秀到他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下车时,于文文的纠结和颓然都不见了,眼底一片清醒和锐利。
回到家后,于爸和于妈都已经下班了,在做晚饭。于寒舟率先说出一天的学校生活,然后示意于文文也说。于文文被她带着,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平静而简洁地说着一天日常。
日子平静地流逝着。有于寒舟的调和,家里很少发生矛盾,很多时候于妈的难听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就被于寒舟堵住了。没了这些伤人的话,于文文身上的尖刺收起来一些。
一转眼,开学一个月了。
这一天,于寒舟在班里听到几个女生叽叽咕咕,其中一个有点漂亮的女孩儿道:“打扮得跟男人似的,还不是个狐狸精?勾得姜哥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她打扮那样,谁想得到她是个x货!”
后面的话越来越难听,于寒舟用笔帽捅了捅前面的人:“你们在说谁?”
“高二的一个女生。”
“于文文,就那个长得高高瘦瘦的,剪着短发,乍一看像男生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