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应允(1 / 2)

姨母见状直摇头,才要开口相劝,忽然一阵咳嗽,荣帝自是上前年搀扶起她,宽解道:“姨母身子弱,搁不住风吹,又受不得闲气,不如我陪姨母在外头散散,他两个闹腾上一会儿子就好了。”

“姐姐真是好福气,有殿下这样懂事的孩子,”

姨母脸色潮红,纤弱的肩头虽然抖擞不停,可由荣帝相扶十分安心,只觉这破病身子也好了许多,因而立于月下,一脸郑重地向荣帝说道:“倘若过几年,殿下还未娶,而你表妹又已长成窈窕淑女,姨母可否放心将她的终身托付予你?”

“这?”

荣帝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头里每每姨母如此一说,他只当是亲戚间闲来无事的笑话,毕竟他已二十岁年纪,行了冠礼,而小表妹分明还是一个才得总角的小孩子,怎能与一个小孩子谈婚论嫁。

“不论将来如何,我都会看顾表妹,”他当然不会就这么轻率的答应姨母,可他又有一个不能正面拒绝的理由,只能婉转的予以托辞。

“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

姨母似乎也听出了荣帝语气里的犹豫,可他到底不曾当面拒绝她,她便也不再深究下去,只问了荣帝最近的饮食起居,十分细心,俨然如亲生母亲在侧……这才唤了小表妹出来,母女两个在丫环的簇拥下离去。

说起来姨母这病还是因他而起。

那年他的父亲诚亲王去逝,母亲身边没有一个帮着料理的人,姨母生下表妹不久,因为惦记着孀居的姐姐,还在坐褥期便赶着来看母亲。

姨母体弱的病根就是在那时闪了风落下的,因此,不论是母亲还是他,每每想到这个原由,心里便十分愧疚。

他望着姨母已走远的背影,那般纤细,如烛光闪过的流影,这令荣帝有一种姨母仿佛随时都会离去的担忧,他这样想,只觉更愧疚……想必最近姨母的病情又加重了,惦记完沈天放的前程,又牵挂着小表妹的终首发

这才煞有介事的将玩笑当成了正事来寻问他。

不论如何,就算将来他不一定会迎娶表妹,但他真会看顾这位表妹,荣帝暗自在心中起了个誓,一定不会让母亲、姨母,这些真心待他好的人失望伤心。

那时,他真是年轻,从来没有想过,为了不让爱他的人失望,就注定会让他爱的人伤心。

后来的事,便是到了八月十五,月圆的晚上,渡桥头附近挤满了前来放河灯的人。虽然表弟沈天放总拿他这口不应心来说笑,但见了冯氏与倩儿,到底还是帮着他的。

“表哥,你去帮帮希小姐,她手里拎着两只河灯,清溪江前放灯的人又那样多,如何挤得进去?”

难得听沈天放说了一句正经话,冯表姐心有所感,便也向荣帝说道:“玉儿一直想着已去的老太爷和老太太,小诚王爷若不嫌纡尊降贵,就请为她开一条路罢!”

“这个自然,”

既然两个人都出面,荣帝自觉有了充分的理由向独自往人潮汹涌的人群走去,他抬了手,以宽大的衣袖拦住同样也挤向倩儿的人,倩儿抱着河灯,原是有些无措,见荣帝如一把遮风避雨的大伞挡在跟前,十分意外。

“我帮你拿罢,到了江边再给还你,”

她眉目中那份淡淡的欢心,似一种鼓舞,荣帝像一个忙前忙后的愣头青,顺手将倩儿手中两盏河灯都接了过来,走在她的前头,替她扫出一条通往江边的小路。

“今晚的事,真是谢谢殿下了。”

“举手之劳,何必记在心上。”

“一直都很想要跟殿道谢,不论是油纸伞,表姐的事,还有那次我晕倒……”原来她一直都记着他的好,他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底。

“其实今晚,我也想放一盏河灯。”

“可是?”倩儿见荣帝手中空荡荡的,想是为了替她拿河灯将自己的摞下了,因而歉疚道:“倘若殿下不介意,我替殿下扎一盏可好?”

“好啊!”他答应着,却有些不明就理,这个时候去哪里寻竹蔑、还有扎河灯的绢纱呢?

倩儿像是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柔声道:“殿下可否将头上的纶巾摘下来?”

“好,好,都依你所说,”

荣帝用手一扯,意欲将系在头上的青丝织的纶巾拉下来,奈何,越是着急,那纶巾便越是被拉扯成死结脱不下来,倩儿见状,只得踮起脚尖,一双小手去帮他开解。

他总是出现在她无措之际,她在他的跟前便有那么些许不自信。

“那天晚上在宫门前对你冷言冷语,是因为我误会了你。”

“误会我?”倩儿闻言一怔,见平日里长身玉立如他,那样温存的俯下身姿,一脸诚挚的望着她,想要一探究竟的欲望便更觉强烈。

直待他前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一一向她说明了,她方明白,是冯表姐使一时意气将话说差了,他与她对彼此的误会由此而生。

只是他比她更冷静,也更自持,很快看穿事出有因。可她,若非是今晚冯表姐死活央求她,若非是放河灯也是她心中所想,她想,便真的会错过了。

她曾很认真地向自个儿说过,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是她这平常的官家小姐就能高攀的上。

“怪不得表姐一定要我来,她这人开不了口说对不起,就只会用行动来表明。”

望着倩儿眼中的如释重负,荣帝只觉充满了力量,他便鼓起勇气将她往胸前一带,再一次吻上了倩儿的眉心……没有初吻时的意外,也没有初吻时的慌乱,这是他渴望了许久,也期盼了许久的相见与温柔。

“我,我还是帮你,帮你把头上的纶巾解下来吧!”她并不排斥他的亲近,倩儿甚至有些飘飘然,就这么陷入了荣帝宽厚有力的臂弯。

自老太爷和老太太去后,一直失魂落魄的她,像是找到了一份依傍。

可她,分明害着羞,且不说脸滚烫得如炽过一般,单是这一颗“咚咚咚”地如鹿撞般剧烈跳动地心,就令她承受不住。

这就是怦然心动啊。

待她从他的头上解开纶巾,又拔了发髻里一朵斜插的珠花,拆开银丝一般细长的织线穿过纶巾飞快的扎出一只精致柔美的莲花灯,看着他一脸珍重的将河灯送入水中,与江面上万家放的灯火,融成明亮一片灯海,心中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