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冶觉得凌向倾很疯狂,“仇恨能毁掉一个人!”
“的确,可尽管如此,你也不可能活着回去!”凌向倾言语发狠。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这条命,为了我至亲的人,我没打算活着回去。”
严冶说到这,凌向倾便笑了。
他遇到了一个不畏生死的人,严冶和刘迟宇不一样。
可他并不会因此放过他。
“好了,我已经把该说的说完了,你想想吧,我已经没有一个完好的人生了!”凌向倾看着远处。
他倏然把一拔剑丢在严冶,“我知道你会武功,希望你不要做出一些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不然你该知道,如果我没死,或者,你没杀成我会有什么后果!”
严冶皱了皱眉头,愣了愣,他看着那把剑,有些不解。
“我希望你能自杀,而不是我动手杀你!”
听罢,严冶觉得可笑无比,他死的那一刻,还是死在自己手里,这样他就死得不冤了吗?
严冶不想死,只要他想起安之辞,他就不想死了。
可是他不死,那么他们都要受罪。
他不能活,可他希望还能在这站得久一点,“你有喜欢的人吗?”
严冶倏然问道。
他觉得,一个人长到现在,一定有自己喜欢的人,如果有喜欢的人,那么也就不甘愿这么离开。
大抵,严冶现在还在希望自己能打动他。
只是这很可笑,凌向倾从小活在怨恨里,如果他懂仁慈,那一定是奇迹。
实际,那时候严冶觉得,凌向倾一定会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
一个怀着怨恨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呢?
只是严冶想不到的是,他偏偏有。
而且他喜欢的人,他追了一辈子,可最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喜欢她了,所以他放弃了,把他喜欢的人,让给了一个人更喜欢她的人。
那个人至少对他好,那个人,至少比他干净,没有沾过这么多鲜血。
那个人,活得比他好,以后她跟着那个人,一定不会受苦。
只是,他一想到这事就特别悲伤,大抵他也不愿意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可路上他自己走的,他就再也没有回头路走了。
凌向倾撇过脸看向严冶,不答反问:“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听罢,严冶叹出一口气,他冷笑道:“我当然有,可是,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你就会放过我吗?”
他说得对,无论严冶有没有喜欢的人,凌向倾都不会放他离开的。
更不会让他活着。
“当然不会,我只是好奇,如果有喜欢的人,你死了,那人会不会很失望?”凌向倾看向他。
或许他想在严冶眼里知道答案。
严冶摇头,他道:“我不知道,不过他也许会忘了吧!”
他说完的时候,对凌向倾笑了笑,那笑意很淡很轻,就像流过的水,流过之后,就淡了。
当然,凌向倾并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他也没再多说什么话了,那时候,那把发白的剑染了血,掉在地上之后,什么都没有了。
那个时候,在死之前,严冶想,对不起,辞,我回不去了……
凌向倾看着地上的尸体,微微一怔,他又杀了一个人。
他抬起头看着一点点阳光,透过叶与叶之间的缝隙,照在了他的脸上。
他可悲的笑了起来。
对于严冶问的,你有喜欢的人吗?
凌向倾想说他有的,只是他并没有和严冶说。
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具体会怎样,但是他喜欢过,知道那很幸福,很开心。
可现在的他,早已没有资格喜欢他喜欢的人了,他已经没有了资格。
看着严冶冰凉的尸体,他恍惚想起了和苏绵绵初见的时候。
那时候,他才六岁,他在郭城的一段时间里与管家走散了,三天里,他没有吃过饭。
为了生存,他在街上乞讨,那时候,凌向倾不多想什么,他只知道,那时候是他第一次乞讨。
他要在那些行人的面前卖可怜,只要他们心软才会愿意丢下一文钱。
大概那时候,他才知道,挣钱不容易,养活自己更不容易。
只是,凌向倾并不知道要怎么去卖可怜,他甚至不会乞讨。
他只能看着那些路人,可怜巴巴的看着,一句话也不说。
很少人愿意给他丢钱,直到有一个小女孩,比他小几岁。
她有一双好看的眼睛,那眼睛里仿佛装了星星,以至于看她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在发亮。
那是个很单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她生活得很好,以至于能穿上一件很好的衣裳。
这是个不懂世间苦的女孩子,当她看到凌向倾坐在那看着她的时候,她就跑过来了。
她对旁边的女人说道:“娘亲,这有个好可怜的小乞丐啊!”
她的眸光便放在了凌向倾的脸上,细细的扫过,那双灵动眸子,那张小巧的脸便印在了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还记得,她把自己买的那块饼给他,而那个时候,他饿得无法忍受,只好狼吞虎咽的吃着。
吃得极其狼狈。
而他只恍恍惚惚听到那个小女孩对他说:“我是苏家的苏绵绵哦,以后一定要来找我玩!”
可惜的是,可当他下意识抬眼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已经走远了,他只看到她那身衣裙渐渐消失在人海。
而他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
后来的几年里,他都不曾见过她,凌向倾想着,如果哪天他再遇到那个小姑娘的话,他一定要娶她。
他会给她最珍贵的聘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娶她。
直到他突然知道,都城有姓苏家的人家,直到他找到那个小姑娘,她长大了,成了亭亭玉立的女子,他想他可以娶她了。
那时候他很欣喜,让都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要娶苏绵绵。
只是可惜,后来的一切都成了遗憾,他与她的相识,注定是一场虚幻。
而他,凌向倾,也一辈子不可能娶苏绵绵了,因为他已经不是那个她值得的人。
在她看来,安以墨永远是占着她全部身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