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翎缓缓起身,正如墨无麒说的世事总得有个始终,终是需要她来和风思月做个了断,云斌和岳林等人,闻声纷纷觉得不可思议,只因这声音对他们来说太过熟悉。而其他人却是不明所以,只是好奇的道:“令羽公子,不是男的么?”当日听雨楼时,岳翎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吃了墨无麒特制的变声药丸,而今日她并未打算隐瞒身份。
岳翎一步步上前,伸手想要扶起风思月,只是还没碰到,众人就见风思月见鬼般惊恐的后退:“你,别过来,走开,走开”。
岳翎的声音,风思月不会忘记,倒不是她们有多熟,只是无数次梦回惊醒,木兰山上的一切都深深的刻在了风思月的脑海之中,这个声音,这个人慢慢的成了风思月内心最深的恐惧。
“你不是令羽公子,你到底是谁?”唐太傅首先问道,上一次的乌龙事件,便是他捅到了皇帝面前,自是费了一番功夫,来查证令羽败坏了肖煜的名声,可如今这声音着实不对啊。
岳翎扶了个空,拍了拍手,平静的道:“太傅大人,这个问题何不问问思月公主呢?”风思月已经退到了叶青海的桌前,浑身抖成了筛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叶青海起身想扶起她,还未近身,就被风思月尖叫着躲过,而风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岳翎,半天迟疑的问:“你······”
银色面具缓缓取下,脱手坠地,岳翎那张倾城面容暴露人前。一年未见,岳翎清瘦了许多,但那张不施粉黛的脸,许多人可不会认错,人群中倒吸一口凉气,震惊的震惊,沉默的沉默。
倒是云斌上前,还差点被绊了一跤,岳翎身形一动,人瞬间已经到了云斌面前,扶住了他,眼前人眉目如画,浅笑嫣然:“舅舅,小心啊”。“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云斌粗糙的大手慢慢覆上岳翎的脸,眼泪又流了下来,“人都瘦了”,不少夫人、小姐都不自觉的跟着掉了眼泪,即便她们与岳翎并无交情,可是这一幕说不感动人心,绝对是假。
云斌,堂堂七尺男儿,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云楼和肖惊飞也红了眼眶,赶紧喝了口酒,掩饰失态。“舅舅,您先回去,等我处理完,再跟您说”,岳翎安慰云斌道。
岳林在看到岳翎的那一刻,颤巍巍的想起身,可又愣住了,而秋莲看到岳翎的那张脸,心里“咯噔”一下,只因她跟死去的云离长得实在太过相像。
云斌喜极而泣,在云楼的搀扶下,回去落了坐,岳翎转身,扫过岳林的席位,古怪一笑,意味深长,却看的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翎丫头,你这是?”北凉帝认真道,只是言语间却无半点吃惊,“陛下,情非得已,还请恕臣女欺瞒之罪”,岳翎俯身行了一个大礼,“你先起来,慢慢说”,北凉帝对岳翎的态度,亲切透着和蔼,岳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岳小姐,你和思月公主的事,可还另有隐情?”叶青海从这些人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岳翎的身份,“隐情谈不上,只是为大家解惑而已”,岳翎摇了摇头,“说来好笑,这一切还得从一只小狐狸说起”,脸上的几分笑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淡然。
“数月前,机缘巧合之下,我和煜王殿下在天山碰到一伙西临的人在围猎,我们赶走了那群人,救下了两只奄奄一息的狐狸,只可惜它们伤的太重,只留下一只嗷嗷待哺的幼崽,就撒手人寰,我们将小狐狸带出了天山,取名叫白白”,岳翎平静的讲述着这段故事,却听得其他人有些迷茫又好奇,“后来呢?”有人忍不住问。
岳翎微微一笑,看着旁边不停发抖的风思月,继续道:“那群人去而复返,将下葬的狐狸夫妇重新掘了出来,抽筋扒皮,做成了狐狸披肩”,
“怎么可以这样”,在座的几乎都是妙龄少女,谁都稀罕着猫啊狗啊这般毛茸茸的小家伙,乍一听如此残忍之事,顿时有些不忍。
岳翎打量了那个女子一眼,转身踱步到了风思月面前:“这算什么,有人还特意穿着这件披肩,到我的狐狸面前招摇过市,我说的对不对啊,思月公主”。
“所以那时街上,思月公主差点被岳小姐的狐狸抓伤,也是她故意的,所以那件披风······”在座的有几个小姐当时跟着风思月一起,就在当场,不少人还当稀罕物的摸过那件围脖。
大多数时候北凉达官贵人盛行穿绫罗绸缎,百姓则是粗布麻衣,鲜少穿些毛皮织物,如今乍一听闻,乃是生剥狐皮所制,胆小的几个实在忍不住,不由得泛起了干呕。
“我的狐狸郁郁寡欢,我们无计可施,而此时思月公主派人给了我一张纸条,约我去了木兰山顶,后来的你们都知道了,风思月说出了披肩的来历,而我也的确生气挟持了她,如果不是煜王殿下误伤了我,公主殿下安排射杀我的人,就得手了呢,就差那么一点”,岳翎说的随意,全然不顾其他人各异的神色。
“不是,我没让他杀你,不对,不是我安排的······”风思月慌乱之下,随口便将自己抖了出来,“所以,公主是承认了,一切是你做的?”岳翎故意说的多了点,提了些无关紧要的,而最后一句才是真正给风思月下的套,“你诓我?”风思月顿时醒过闷来,盯着岳翎,尖叫道。
“岳小姐,这公主的确是有错在先,可您大难不死,可否,可否高抬贵手?”叶青海抹了一把汗,起身想替风思月开脱,毕竟他可是受了皇后所托,得带回一个活蹦乱跳的风思月。
“我是活着,可有人死了”,岳翎面上闪过一丝冷然,瞧着叶青海缓缓道。
“这,这个······”,见岳翎为难叶青海,唐安又站出来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思月公主是有错,可岳小姐到底无碍,至于死了的,也不过是岳小姐的婢女,厚葬就是,这事实在不宜大动干戈”,不少老臣点头附和,“是是是,唐太傅说得对,回去定要我皇惩治公主”,叶青海道,可在场之人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表面说辞罢了。
“云将军,你觉得呢?”北凉帝转头问云斌道。云斌在下面听唐安几人的意思,大有大事化了小事化无的架势,自嘲一笑:“陛下,若有战,我云家上下,愿马革裹尸”,云斌的话固然有赌气的成分,却使气氛当场冷却了下来,如今这事不再是两人私怨,一旦牵扯到两国盟谊,便是大事。“大将军,慎言”,岳林谨慎的出声提醒。
“风思月是西临公主,所以哪怕她心肠如此恶毒,也能轻飘飘的一句带过,而翎儿九死一生,就合该受委屈,如果我连自己的家人都保护不了,那我这个护国大将军做来何用?”云斌情绪激动的反问道。
“舅舅”岳翎知道云斌的身份着实与朝臣起了争执,着实不妥,只得将话接了过去。
“唐大人觉得我为了雪棋小题大做,因为她是个奴婢,对么?”岳翎问道,“是,岳小姐当知,死了一个奴婢是小,两国交恶,坏了邦交是大”,唐安回答的大气凛然。
“是,雪棋就是个婢女,比不上思月公主金贵,所以她就该命如草芥,就该无辜丧命,那话说回来,如果当日死的是我,煜王正妃,文相千金,护国大将军的外甥女,唐大人,是否还会如今天这般言之凿凿,还是说直接上奏与西临开战啊”,岳翎语出惊人,怼的唐安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