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里的岳翎,毫无睡意,脑子里翻来覆去的都是以前的点点滴滴,对岳林的恨意支撑着她建起幽灵山庄,自立门户,那几年里她什么都没做,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在查和岳林有关的一切。
她很清楚,岳林是一国丞相,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若不能一击即中,他寻机东山再起,咸鱼翻身,也不是没有可能,到时便更加棘手。
所以哪怕她有了足够的能力,她也不急着报仇,她深谙欲破其立,首先便要断其根基之道,直到后来她查到了岳林暗中走私牟利一事······
也许正如肖煜所言,她对秦苑母女的的确确是恨,她们欺她、辱她甚至三番两次的害她,所以岳翎向来毫不心软的一件一件的还回去,可是对岳林正如刚刚回来的肖惊飞般,却是矛盾的。
搬回岳家的半年岁月,心里明镜的知道岳林有多虚情假意,可岳翎始终将此事压了下来,直到后来云离被辱岳林视而不见,岳杉陷害自己,岳林一味的想息事宁人到后来的剔除家谱,岳翎心中那少的可怜的父女情意被岳林消磨殆尽,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恨。
“马上派人通知宣州那边,最近的买卖暂停”,岳林回到岳府,赶紧唤来手下亲随,吩咐道。虽然此次事发邙山,和朗州相隔较远,可他这心里总是惴惴难安,宣州赋税一大半依靠药材进账,而他也熟知这中间一本万利之道,所以才铤而走险,私自与冯家买卖往来,事成各自分账。
后来因缘际会之下,发现了秋莲的身份,所以他顺手推舟,将她变成了自己的人,更是在她试图害死云离之时,冒险保下了她送回了冯家。
接着云离一脉相继出事,他和冯家的买卖也越做越大,为了朝中权势,也为了拉拢冯家,权衡之下,他才将秋莲二人接回,只是这中间出现的唯一纰漏就是岳翎还活着。
当年秋莲害主之事知道的人很少,可岳翎的势力今非昔比,他也吃不准此事会不会被查出来,所以他让孟姨娘去找岳翎,但今天的岳翎哪会再任由他捏扁揉圆,就在他想着除掉岳翎的节骨眼上,不偏不倚报上了一件走私之事。
这走私一事常见可能闹到北凉帝跟前的却少见,更何况这中间还扯上了费城失窃的药材,这事搞不好可是要丢脑袋的,想着,想着,他这心里越来越焦躁。
肖惊飞下朝以后,乔装打扮,拐来拐去才和云楼秘密的潜进了幽灵山庄,如今肖惊飞负责协助查案,身份特殊,来的次数越发少了,免得被有心人看了去。
“哎我们累的要死,你们倒是清闲”,肖惊飞一屁股坐在岳翎的位子上,躺了下来,顺便抱怨道。
不多时也有人为云楼搬来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竹椅,“这翎儿从哪弄了这么多竹椅?”云楼想起来,他第一次见岳翎的时候,岳翎就是在清屏寺后山的小院的竹椅上晒太阳,“丫头喜欢晒太阳,幽灵骑的人给她做的”,肖煜漫不经心的说道。
几人瞬间脑补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幽灵骑,拿着篾刀削竹子做竹椅的情形,不禁摇了摇头,果然画面太美,无法想象。
“今天怎么样?”肖煜问道。“如你所言,陛下大怒,下令让胡大人彻查,我协助”,肖惊飞喝了口茶,缓缓道来。
“你怎么知道陛下一定会因为这事这么生气?”云楼想不明白,走私之事时有发生,数量再大一般也是地方私下解决就好,可如今引得北凉帝如此生气,实不寻常。
“因为费城一事百姓死伤无数,当今陛下爱民如子,又关乎朝廷颜面呗”,肖惊飞略嫌弃的解释道,“按原定计划,你不必出力,引导胡大人往下查就行了”,肖煜漫不经心的吩咐道,“我知道,不过胡大人靠得住么?”肖惊飞生性谨慎,还是有点不放心。
“他不会出问题的,放心用”,岳翎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好回了肖惊飞一句话。
魂灵和魄灵两人亲自搬来竹椅,还不忘把肖惊飞连人带椅的挪离了肖煜旁边,把岳翎的椅子放了过去,岳翎心满意足的躺下,几人见肖惊飞一脸吃瘪的模样,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这一出实力嫌弃,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笑过之后,肖煜问道:“丫头,这胡大人?”,胡围雍是朝中老人,也曾官拜尚书,三四年前,被贬出京,做了邙山十六州州首,按理来说,那时候朝廷中人和江湖人士往来,还是大忌,可岳翎也绝不会无端信任一人。
“他欠我一个人情”,岳翎百无聊赖的往旁边的池塘里扔着石子,“这多大的人情能让他帮你一起扳倒当朝丞相?”云楼抓过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救命之恩够大么?他被贬出京,拖家带口去邙山上任的路上遇到了马匪,我路过,帮了个小忙,没想到这老爷子还是重情重诺之人,一直记得,逢年过节都会送礼物到幽灵山庄”,岳翎给他们一一解释这其中缘由,左右也没啥可隐瞒的。
“而且啊后来查明,那根本就不是马贼,而是他得罪的人雇的杀手”,岳翎继续道。“他得罪的是岳林?”云楼又问。
“不是,那样的话,查出岳林的时候岂不是要落人话柄,说他有报复的嫌疑,我哪有那么蠢”,岳翎笑着回答道。
“他得罪的是唐安,但跟岳林也有点干系”,肖煜一边给岳翎剥着水果一边道。
“奥,我知道了,这唐大人表面上刚直不阿,对陛下忠心不二,还时常和岳相针锋相对,其实都是假象,他是岳林的人”,云楼后知后觉,恍然大悟,“不错,孺子可教”,岳翎点了点头。
“翎儿,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然哪经得起你这样算计”,云楼似是后怕的抚了抚胸口,又一个石子落塘,激起了大水花,“表哥,想当我的敌人,这辈子你怕是没机会了”,岳翎扬长而去,剩下的四个人,躺在阳光下,面面相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没错”,云楼半晌才冒出这样一句,“我妹妹那叫心有七窍,你懂啥”,肖惊飞反驳道。“切,哎殿下,你都不怕翎儿将来算计你吗?就这么纵着她?”云楼对肖惊飞的话嗤之以鼻,转而问肖煜道。
“她,算计我?”肖煜似笑非笑的反问,“是啊”,云楼点头,“求之不得”,肖煜勾唇一笑,言简意赅的回怼道。
云楼听的直想翻白眼,“墨宗主,你觉得呢?”这时候他倒是来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墨无麒似在假寐,闻言微微一笑,“小师妹狡猾如狐,如此甚好”。
本来听到前一句,云楼还以为这跟自己的话的意思差不多么,结果人家是没说完。“哎,你们,疯了疯了······”其他三个人默不作声,继续闭目养神,心里却明白,云楼也就是嘴上说说,真正惯着岳翎的一群人里,他可从落不下。
证据已然准备齐全,难就难在如何一步一步,自然的呈在众人面前。胡围雍在肖惊飞的协助下,很快顺藤摸瓜查到了朗州冯家的头上。
而岳林派去传信的亲随,去一个消失一个,如此诡异的气氛,让他暗觉不妙,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之上,肖惊飞准时发难,“陛下,胡大人传回消息说,皇商冯秋生与人勾结,私作假帐,暗屯药材,私自卖往南楚,谋求暴利”。此话一出,满朝皆惊,北凉帝始终阴沉着脸,扫过下面一众跪的战战兢兢的大臣:“朗州,冯家,很好,来人,拟旨”,结果可想而知,落狱抄家,满门下牢。
岳府里,秋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你救救兄长啊,这么多年,兄长都是为了您啊”。
“你给我住嘴,你现在最好祈祷不被人查出你和冯秋生的关系,否则老夫都会跟着你一起完蛋,滚出去,这几天安分一点”,岳林狠狠的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