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踏上雍州大地,放眼观望,所见皆不同。
想当日,陈三郎与逍遥富道离开雍州时,正是石破军大破雍州,难民如潮的光景,怎一个乱字了得?至于后来,更是听闻无数关于雍州惨况的描述。
现在的雍州倒不乱了,鸡犬之声都难以听闻,一片死寂。间或遇到了村庄,基本都是屋宇崩坏,渺无人烟,一些白森森的骨头横陈着,让人看见感到手足冰凉。天空有阴影盘旋,呱呱地叫着。突然间,被人声惊动,废墟里还会窜出野狗来,一双眼睛碧油油的,也不怕人,就那样盯着队伍看,像盯着一块块美食
这野狗,也不知吃了多少死人肉,浑身毛发发白,嘴巴张开着,露出狰狞的獠牙,不断有垂涎落下。
被它看着慌,行伍中一名庄兵按耐不住,弯弓搭箭就射了出去,准头差了一截,叮的一下落在野狗旁边三尺外。
野狗低吼了声,一转身,飞快地跑掉,消失不见。
周分曹骑在马上,叹道:“此地,俨然阿鼻地狱矣。”
行伍中,有低落的情绪在蔓延开来。众人都知道雍州很惨,可不曾想到会惨成这样,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那么,为何陈大人还坚持奔赴来此,而不是取道中州呢?
最起码,即使中州失守,还能再跑到名州去。名州乃京城所在,朝廷驻扎有重兵,固若金汤。
话说回来,现在拦截在中州的数十万勤王大军也不是纸糊的,蛮军即使势大凶猛,但想要打败联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觉察到了人心浮动,周分曹微微皱眉,心里暗叹口气。不过也知道目前状况说多无用,最关键是加快行伍速度,早日到达目的地安顿下来,只要势力得到发展,跟随的人生活得到保障,一切怀疑反对的心思都会烟消云散。
跑了一天,真是千里赤地,尸骸遍地,见不到半点人气,就连早有预料的陈三郎见到,都感到有些骇然,心里寻思:难不成偌大雍州,人口万万,除了当难民逃走的,剩下全部都被屠戮一空了吗?
那蛮军,那修罗教,简直都是妖魔行径!
暮色开始笼罩,行伍寻了一座勉强还能住人的庄子落脚,派人清理收拾了一番,准备生火造饭。
庄子早已破落,无人生存,不过从残余的废墟可以看得出,这庄子规模并不小,足有千户。护墙之类也算建筑高大,颇为厚实,不过都被攻破了,砖石之上,血迹暗红,分明经历过一番搏斗打杀,地上还能寻到些断折的刀枪。
其实在王朝管辖内,各个州郡地方上都分布着不少乡绅豪强,他们多以家族为单位,凭借着雄厚的财力物力,花大价钱聘请护院教头,集合青壮人手,每天训练,成为家兵。
对内,家兵能够维持秩序,不怕佃农作乱;对外,家兵可以抵御贼寇侵犯,具备很大的作用。
不过当面对的敌人是强大的蛮军,而或数量庞大的流寇时,这些家兵就显得单薄,难以抗争了。
陈三郎伸手去摸墙体上残留的血迹,眉头深锁起来。
那边逍遥富道开始念念有词,作法,时不时激发几张符咒出来,四散飘开。
这些符咒大都属于花架子,不过落在众多家眷女子眼中截然不同,觉得大为安心。
要知道这庄子不知死了多少人,鬼魂郁结不散,做一场法事,那就干净得多了,睡觉都睡得安稳。
当日泾江大妖作怪,逍遥富道力有不逮,被陈三郎笔墨镇江夺去了风头,自尊深受打击,很是蔫了几天。不过知晓此事的就周分曹等人,手下多不知情,家眷女人也不清楚。在他们心目中,逍遥富道的地位分量倒是丝毫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