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电话,萧遥的眸光马上变得冰冷。
郁诗,果然是郁诗!
她一定会把郁诗送进监狱!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萧遥问,“正叔有什么证据吗?如果有,你们先查一下,这些证据管不管用。”
没有证据的话,郁诗很大可能会倒打一耙。
保镖很快就去查了。
萧二伯来到,看到萧远脸色苍白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愤怒,道,“一定是郁诗做的!”
萧遥正在认真琢磨事情,闻言点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见自己身上有血,便对萧二伯说道,“二伯,你在这里看着萧远,我去一去就来。”
萧二伯忙问,“你要去哪里?不要乱走,我怕他们也会对付你。”
萧遥道,“我带着保镖呢,不怕的。”
她领着两个保镖离开,直奔郁诗建盏,一路闯进去。
郁诗建盏的工作人员都认得她,见了她衣服带血,一副狼狈的模样,不由得纷纷问,“萧大师,你怎么了?”
萧遥没说话,领着另个保镖一路闯进去,见了人就问,“郁诗呢?”
都大半个月了,郁诗应该出院了才是。
“郁大师的脚还没好,在工作室里……萧大师,有什么我们大家商量着解决,你千万别冲动……”
萧遥不说话,继续往里闯,见了郁诗之后,一句废话都没说,上前揪着郁诗的头发,对着郁诗的脸接连扇了两大耳刮子,“我叫你歹毒,我叫你买通人给我的建盏下毒,我叫你让人杀我弟弟萧远!”
她觉得自己的本性并不是个喜欢打架的,她也并不喜欢大庭广众之下揪着人打耳光,但是才五岁的萧远受伤,还差点被杀了,彻底惹怒她了。
郁诗猝不及防被打了两大耳刮子,又惊又怒又觉得丢脸,“你干什么?你怎么能打我?萧遥你冤枉我,我没有做,我没有做那些事……”
萧遥换了手,对着郁诗另外半张脸又扇了两大耳刮子。
急匆匆赶来的廖成钧见了,连忙上前拦住萧遥,“大师姐,你怎么能打郁诗?你又没有证据,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呢!再说了,郁诗也出了车祸,说不定是什么人包藏祸心,想要把你和郁诗都干掉呢。”
四周的人不住地点头附和,如果郁诗没受伤,他们还怀疑,可郁诗自己都受伤了,就不大可能是郁诗做的了。
萧遥打了四记耳光,没打算再打,见了廖成钧上前来,便又扇了他两大耳刮子,见廖成钧躲远了,没办法再扇,这才退开了几步,愤怒地看着郁诗和廖成钧,
“以后不许再叫我大师姐!我爷爷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们这样的白眼狼做弟子!从今天开始,我代替我爷爷宣布,将你们逐出萧氏门下!”
说完看向在场的其他人,将决定大声说了一次。
郁诗本来就受伤,脸上又被萧遥扇了耳光,此时红了起来,她哭得惨戚戚的,“师姐,你没权利这么做,你听信谣言冤枉我……你说我叫人下毒,叫人杀萧远,你有证据吗?”
萧遥扬声道,“我不和你打嘴仗,反正正叔被当场逮到,他已经招出你了!”说完再次声明,不许郁诗和廖成钧再喊她师姐,再以萧盏的弟子自居,转身就走。
廖成钧叫道,“萧遥,你无凭无据,随便听一个人的话就给郁诗定罪,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和郁诗对师父如何,所有人都知道,说一句得罪你的话,我们对师父和萧远,比你对他们好得多了!”
旁边许多围观的人下意识地点头,承认这是大实话。
萧遥现在是很优秀,对萧远也很好,可是过去还真挺不是东西的,不孝顺老爷子,对弟弟萧远也不好,不肯陪萧远一起玩,只一味自己去疯。
要不是这样,当初萧遥在平阳市的名声也不会这么差。
萧遥看向廖成钧,“廖成钧,你和郁诗都觉得,你们对我爷爷很好,对我弟弟萧远也很好,是不是?”
郁诗说道,“很好说不上,但过去我们对萧远比你对萧远好得多。至于现在,你不让我们见萧远,我们自然没办法对他好。”
萧遥声音清脆地问,“既然如此,那我问你们,我说有人要杀我弟弟萧远,又一身血赶来,为什么你们两个半句都不问萧远他现在怎么样,被杀了,还是受伤了,伤得怎么样?这就是你们对萧远的好?”
围观众人听到萧遥这话,也回味过来了。
可不是么,郁诗和廖成钧说了不少话,没有半句是问候萧远的,要么在为自己开脱,要么是说自己对萧远比萧遥对萧远好。
这好到听到人家被追杀,姐姐身上带着血狼狈赶来发疯,都不问一下安危,也太虚伪了吧?
不说交情深厚的,就是普通人,都会问一句。
一句都不问的,可以说心里完全没当这个人是一回事。
顿时,所有人看向郁诗和廖成钧的目光就意味深长起来。
郁诗和廖成钧的脸色,在众人的眼神中渐渐变白。
郁诗掐了自己一把,哭唧唧地辩解,“我是想问来着,可被萧遥你打蒙了,才忘了问……”
萧遥冷哼一声,不理郁诗,领着保镖转身就走。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留下。
门口顾时年正快步进来,抬头见萧遥身上的血,脸色一下子变了,快步上前伸手握住萧遥的手,焦急地问,“萧遥,你怎么了?”
萧遥猝不及防被他握住了手,皱起眉头,“你放开我!”
“你哪里受伤了?怎么身上这么多血?”顾时年却不肯放,眉头皱得死死的,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萧遥挣脱不开,见保镖上来又被顾时年的保镖挡着,只得说道,“萧远受伤了,这是他的血。我现在要赶回去看萧远,你马上放开我!”
“我送你去。”顾时年忙道。
萧遥皱着眉头,“不用。”
“你听话!”顾时年一副坚持的样子,握着萧遥的手转身就走。
萧遥没遇过这样厚脸皮的牛皮糖,一时不知道怎么反应,只得跟着顾时年走。
郁诗建盏的人看到,十分诧异,心里不由得更相信是郁诗要对萧遥和萧远动手的。
男朋友变心了,郁诗难免要疯狂的。
更不要说,这个男朋友对萧遥,可比对郁诗当初好太多了!
萧遥回到医院没多久,就从保镖那里知道,正叔提供的所谓证据,根本就没办法奈何得了郁诗。
手机号码是不记名的,号码拨出的地点被屏蔽了,就算查,地点和郁诗会出现的地点千差万别,说话的声音是电子合成音……这些都不可能成为证据。
萧遥早想到是这样,所以才去打郁诗一顿的,因此听到消息之后,并没有很失望,而是让保镖继续查,自己则给私家侦探打电话。
郁诗觉得很不妙,她努力理清目前的形势。
萧遥出车祸,众人怀疑她,她也出车祸,众人怀疑别的建盏公司要搞她和萧遥。现在萧远出事,萧遥愤怒地打上门来,众人肯定会重新怀疑她……还有顾时年那个魔鬼,他肯定也会怀疑她的。
上次萧遥车祸,都没受伤,顾时年就给她也来了个车祸,让她伤得那样厉害,如果这次顾时年再一次动手为萧遥出气,那她……
郁诗摸摸自己身上还没好的伤,觉得顾时年再来一下,她估计活不下去了。
不行,她不能出事!
她也不能让人怀疑她是害萧遥和萧远的凶手,一旦怀疑的人多了,大家思及她曾是萧盏的弟子,一定会觉得她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
郁诗认真想了想,只能想到建盏救自己了。
于是她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强颜欢笑地看向四周的工作人员,“麻烦你们谁推我回工作室,我把前天烧出来的曜变盏拿出来,送给萧遥赔罪……”
“曜变盏?”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你烧出了曜变盏?”
于是点了点头,“我本来打算在一号那天再公布的,可是现在萧遥对我误会这么深,就先不管比拼的事了,我先拿曜变盏去给她,缓和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曜变盏其实也有人能烧出来,但是像日本收藏的那三个曜变天目茶碗那样精妙的工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烧得出来,所以总是有人说,真正的曜变盏目前还没有人烧得出来。
郁诗前天烧出来了一个,虽然没有日本收藏的那三个曜变天目茶碗的曜变那么精美,但已经无限靠近了。只要好好用心琢磨,总会烧出能媲美宋朝时代的工艺的!
众人倒抽一口气,跟着郁诗进去,看到果然有一件曜变盏,顿时眼睛都亮了,盯着一直看,舍不得动。
半晌,助理看向郁诗,“郁大师,我们真的要把这个曜变盏送给萧遥吗?其实缓和关系,可以选择别的礼物的!”
曜变盏啊,无限接近宋朝曜变盏的珍品啊,就这么送出去,实在太可惜了!
郁诗摇了摇头,“就送这个,曜变盏我以后再想办法烧,这个送给萧遥。我对师父不够关心,对萧远也不够关心,是我对不起师父……”
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众人本来已经怀疑郁诗的了,可是看到这件曜变盏,看到她的眼泪,马上又觉得,她整日在烧窑,男朋友又变心,没有精力关心萧远,其实也说得过去的。
这么想着,看向郁诗的目光,重新和善起来。
郁诗生怕迟了,自己烧出曜变盏的事没来得及传开,所以跟助理耳语几句,叫她搞大一点阵势,最好把收藏家、建盏大师和记者都叫过去,当着这些人的面探望萧远,将曜变盏送给萧遥和萧远。
她本来是想亲自去的,但又怕萧遥再打她……虽然萧遥打了她,会被人说泼辣,但挨打的是她,她并不想以挨打的代价换取萧遥不痛不痒的名声,所以决定不去。
至于建盏,郁诗一点都不担心萧遥真的敢在收藏家、建盏大师和记者面前收下或者弄坏。
她郁诗是建盏大师,在建盏界声名赫赫,萧遥已经无凭无证打了她一顿了,如果再敢收下、损坏她的建盏,或者再对外说她害人,建盏收藏家和发烧友心中肯定对萧遥有想法——谁知道萧遥是不是嫉妒她,所以才这样败坏她的名声?
毕竟,她现在烧出了曜变盏,而萧遥烧不出来。
在建盏界,众人一直将她和萧遥放在一起说的,过去萧遥一直顺风顺水,压在她头上。可是现在,她烧出了曜变盏萧遥烧不出来,一时心理失衡害人,这是多顺理成章的事啊!
此外,现在官方正在推平阳市的建盏,他们不会希望看到建盏大师的名声被败坏进而让建盏文化受损——有真凭实据他们可能会捂着处理,没有真凭实据,他们肯定是维护居多的。
郁诗相信,萧遥看到曜变盏会被气一顿,不敢再动手,只能忍气吞声!
把人送出门之后,郁诗由着工作人员给自己上药,再听工作人员的温言安慰来调节心情。
她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养伤就不动,而是指点老师傅调釉料,然后一直在烧建盏。
这个世界上,勤奋、手艺和本事,果然是永远的依仗,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
萧遥看到郁诗的助理捧在手上的曜变盏,忍不住认真地低头端详起来。
这件建盏很美,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将它和它的制造者联系起来,一个美得干净纯粹,一个坏得恶毒彻底。
记者们和收藏家们看到果然有接近那三件曜变天目茶碗的曜变盏出现,都疯了似的举起相机就拍,人也往萧遥那里挤,希望能够近距离看那件建盏。
不过萧遥因为弟弟萧远受伤而发疯掌掴郁诗的事,大家都知道,所以没敢凑太近刺激萧遥。
刘大师几个建盏大师对建盏十分痴迷,此时看到也不敢太过靠近,感觉非常痛苦。
可是看到萧遥身上的血,他们又不敢妄动。
助理看到萧遥在看建盏,以为她是被迷住了,带着些得意,以现场所有人尤其是跟来的记者都能听到的声音说,
“萧大师,郁大师让我跟你说,她没能亲自来看萧远,所以心中十分抱歉,又想起萧盏萧大师,所以希望你能收下这件曜变盏,原谅她……”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
“竟然把曜变盏直接送给萧遥了!”
“郁诗很大方,我看不像是谁下黑手的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看郁诗烧出来的建盏就知道,她不是个内心黑暗的人!”
萧遥抬起头看了助理一眼,“你的意思是说,郁诗将这件曜变盏送给我?”
“是的。”助理点头,继续以众人都可以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郁大师虽然没有多说,但是我知道,她很感激萧盏萧大师,也很怀念萧盏萧大师,对和你的关系搞成现在这样,她很抱歉,也很愧疚。她觉得因为醉心于建盏,忽略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她希望你能收下建盏,原谅她。”
所有人都看向萧遥,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有很多觉得萧遥和郁诗都是很了不起的建盏大师的收藏家们,都看向萧遥,纷纷劝道,“萧遥,原谅她吧,或许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呢。”
“你们是建盏双明珠,应该一起发光才是!”
刘大师几个一起看向了萧遥,面上带着狂热的神色,“萧遥,这件曜变盏很美,比之前烧出来都美,继续研究下去,很可能能达到宋朝时的工艺。你……”
他们说不下去了,由于不了解内情,他们并不知道这件事孰是孰非,如果催萧遥做决定,对萧遥来说,可能是一种伤害。
可是这件曜变盏真的很美,让他们一声不吭,他们也做不到。
萧遥没理会众人说的话,而是拿起那件建盏,“既然把这件建盏送给我,那我不收也不好,可是我很讨厌她,比起收下建盏,我更希望扔在地上砸碎……只是这件曜变盏很美,我下不了手。”
四周的人一直在喊不要,听到萧遥说下不了手,才松了一口气。
助理的脸上,也适时露出笑容来。
郁诗果然说得没错,在众目睽睽之下,萧遥是不敢损坏曜变盏的!
而收下曜变盏,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反而是萧遥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萧遥看了笑吟吟的郁诗助理一眼,将那件曜变盏递给刘大师,“我舍不得打碎,可是又不想要。刘大师,这件曜变盏送给你了!”
郁诗不是笃定她在收藏家、大师和记者的镜头前不得不维持形象,将气往肚里吞的吗?
她偏不!
她就是要气死郁诗!
四周忽然一片静默,所有人都看着把曜变盏塞到刘大师怀中的萧遥,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郁诗把曜变盏送给萧遥,还可以说是道歉,可萧遥呢,平白无故就送给刘大师了!
那是价值千万的曜变盏啊!
萧遥也抬不按常理出牌了吧?
郁诗的助理脸色也变了,忍不住叫,“萧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