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的脸上果然露出恼怒之色,即使很快收敛,还是被宋先生看见了。
他松了口气,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萧遥既然会恼怒,那就表示,她是打算割断了与自己的联系,找人结婚生子的。
顾北希与钱行至都未婚,想来正是萧遥的目标。
可是,他绝不允许!
一曲终了,萧遥又与两个年轻人分别跳了一支舞,便声称很累了,需要休息,找了位置坐在几个政要太太的身边,听几个政要太太谈话,一边听一边打量舞池中人的神色,间或插几句话。
过了一会儿,萧遥发现周舫与钱行至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
她心中一顿,脑海里却飞快地展开这个宴会场所的平面图,并根据周舫与钱行至的性格,选了一个,便含笑着站起来,找身边的人问明白洗手间的方向,便起身朝那个方向走去。
走到无人处,她悄无声息地加快脚步,往周舫与钱行至最有可能去房间行去。
那是个很普通的房间,很适合两个没有什么想法的人进去小憩或者聊聊天,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走到那房间跟前,萧遥飞快地回忆了一下房间的平面图,旋即进入这房间左边的一间,将发髻里一个窃听的工具拿出来放在墙上,凝神在旁听起来。
不一会儿,旁边便传来了脚步声,隔了一会儿,又有脚步声响起。
接着,周舫的说话声响起,带着冷意与不耐:“钱先生你够了,亦欢是我太太,你以后最好给我注意点。”
钱行至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来:“我一直很注意。倒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个舞女又找上你了。”
周舫怒道:“与你何干?”
钱行至笑着说道:“当然与我有关。你若敢对亦欢不住,别怪我不客气。当初你还不知道亦欢是个珍宝时,我便认识她了。那时我带她去了很多地方。你定然没带她去看过,来,我说给你听。青山上的雾霭,美得如梦如幻,树多草多,花朵更多!”
“闭嘴!”周舫似乎再也无法忍耐地打断钱行至的话,“你给我闭嘴!马上闭嘴!”
萧遥听到这里觉得有些奇怪,这样的话,何必特意找了地方暗中说?
她正思索间,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忙将墙上的窃听器一收,然后飞快地拿着窃听器坐到沙发上,随手将窃听器扔到沙发另一侧,自己则闭上眼睛假睡过去,闭着的双眸微微睁开,打算看看门外是谁。
此时门已经被推开,宋先生从门口探头进来,惊讶地叫道:“萧遥,你怎么了?”一边说一边快步进来,握住萧遥的双肩不住地摇,“萧遥,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萧遥,萧遥……”
萧遥被摇了摇,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是宋先生,顿时露出一脸的惊惶:“那个坏人呢?”
宋先生连忙追问:“什么坏人?”
在隔壁房间的周舫与钱行至也连忙凝神细听。
萧遥惊魂未定地道:“我没看清,反正有个人。我看到周舫和钱行至往这里走,想起听人说钱行至也喜欢何亦欢,所以想过来偷听,哪知刚进门,脖子后一痛,就晕了过去。”
宋先生听了后怕不已:“幸好没事。不过这种地方,竟也有人潜进来,定要好好追究才行。”
周舫与钱行至听到这里,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偷听。
不想对面说了几句,宋先生就开始诉衷情,说着说着似乎还动手动脚起来,因为萧遥开始娇声推拒,偶尔发出一两声呻|吟。
周舫脸上露出深深的鄙夷之色,离开墙边回到桌边坐下。
钱行至也不屑地笑笑,也坐到桌旁,看向周舫:“没想到竟听到如此香艳的声音,好歹也是萧家的小姐,啧啧……不过高级交际花出身的女子,与娼|妓本就没什么区别。”
周舫道:“这年头,所谓的大家小姐就是个笑话。”
钱行至一边说着附和的话一边向萧遥所在的房间使了个眼色。
周舫知道他是问自己,萧遥是撒谎还是真的是不小心尾随他们而来结果被打晕的,当下点了点头。
这种事,萧遥不是第一次做,过去也曾做过,还跳出来勾|引他,毫无廉耻之心。
这时忽然听到旁边传来开门声与关门声,接着脚步声一前一后地远去了。
钱行至站起身:“记住我的话,你敢对不住亦欢,我会把亦欢带走。”说完率先开门出去了。
周舫也冷哼一声跟着出去了,一路上还和钱行至放狠话,似乎极看不上对方。
萧遥回到宴会上坐下跟太太团们聊天,特意与宋先生离得很远。
看到钱行至与周舫出来,她连忙走到钱行至跟前,目光带着点儿热切:“钱先生,你刚才哪儿去了?”
钱行至邪邪一笑:“本想和周舫说几句的,但他不来,便随便走了走。你呢?去了哪里?”
萧遥一笑:“我也是随便走走。”
钱行至看出她眸子里飞快闪过的心虚,再想起听到她与宋先生的声音,心中一阵不屑,面上却丝毫不露:“是么?”
萧遥点头:“当然。钱先生,你以后是住在金陵的么?”
钱行至点了点头:“当然。”
萧遥笑道:“那真巧,我以后也打算常住金陵了呢。”
“那真是太巧了,以后我请萧小姐出来吃个饭,还希望萧小姐赏脸。”钱行至风度翩翩。
萧遥笑得一脸受宠若惊:“那自然。”
钱行至问:“萧小姐以前交过男朋友么?”
萧遥连忙摇摇头,一脸羞涩:“我未曾出嫁,怎么会交男朋友呢……钱先生莫不是听了什么话。”
钱行至含笑点点头:“可能我听岔了也是有的。”心中不由得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看起来很蠢么,这女人居然把自己当傻子骗。
明明交际花出身,还没出嫁就与姓宋的打得火热,却来自己这里冒充未经世事的闺阁千金,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他找了个借口,去与其他人应酬了。
萧遥可以确定,钱行至没有怀疑自己,便放了心。
至于钱行至眸中的鄙夷,她完全没看在眼内,把这当作保护色,她会安全许多。
回到下榻的酒店,她马上跟萧大嫂道:“我想在金陵城住下。”
萧大嫂含笑点点头:“应该的,我们回头找找房子。钱先生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年纪轻轻,爬到他那样的高位可了不得,你住在这里更好。”
萧遥羞涩笑笑,似乎再也不好意思听下去了,飞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坐在房间,她开始琢磨周舫与钱行至两人谈话的意思。
以她多年受训的直觉可以肯定,这些话里,一定包含有她不知道的意思。
可是,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萧遥将当时听到的话一句一句写下来,然后盯着所有句子一句一句地认真琢磨。
看了十几遍,她将注意力放在钱行至说带何亦欢去玩的哪些内容里。
“那时我带她去了很多地方。你定然没带她去看过,来,我说给你听。青山上的雾霭,美得如梦如幻,树多草多,花朵更多。”
萧遥的目光,落在“青山上的雾霭,美得如梦如幻,树多草多,花朵更多”一行字上。
她仔细看了看,没看到规律,便将每一个短句的第一个字提取出来:“青美树花”。
可是,这还是没有意义啊。
萧遥默念了几次这话,还是没发现什么。
她站起身,又默念了两次,还是没发现什么,便又坐下来,打算看看有没有隐藏着什么密码。
她一边在脑子里思考,一边嘴上快速默念着那四个字,念着念着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地道,“难道是……”
她低头看了看纸上写的字,慢慢坐下来。
以她的直觉,可能正是自己想到的那个意思。
“青美树花”或许是“青霉素”,而最后的“花”字,或许是没有意义的。
青霉素是什么?
萧遥很肯定自己是没有听过的,可是却潜意识地知道,这是这个年代的神药,堪与黄金等价。
钱行至向周舫要青霉素,周舫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让钱行至闭嘴,一连说了三次闭嘴。
这是不是说,他能给周舫的青霉素足有3个单位,至于到底是3支还是3盒抑或是3箱,那就不得而知了。
萧遥做出了猜测,第二天再参加小型的宴会时,便不着痕迹地与周舫或何亦欢沾亲带故的人聊天,一连接触了一个星期,终于肯定,何亦欢与周舫手上的确有青霉素,而且是他们自行研发的,目前全世界只有他们两个有。
得了找个消息之后,萧遥一边打听青霉素的方子,一边用老办法给西派的人传讯,让他们也去打听消息。
信刚传出去,萧遥就接到钱行至的邀请。
她有点吃惊,毕竟宴会那天,钱行至虽然风度翩翩,但是却瞒不过她,他是很瞧不起她的。
萧遥认真分析,觉得自己即使去见面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打扮一新欣然赴约。
与钱行至见面之后,聊了一阵,萧遥就知道,钱行至是想通过自己从宋先生那里打听消息。
他或许以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哄她时的话,对普通人来说有技术含量,但是在一个间谍耳中,那真不算什么了。
萧遥肯定了这一点,又猜到,钱行至知道自己过去的事,所以才把自己当成过去那个蠢货对待。
想到这里,她心中大定,直接拿出过去那股子蠢劲儿与钱行至说话,当然,也多了几分大家小姐的矜持——这相当契合自己的身份。
她这样一表现,大家都相处愉快,并约好下次见面。
约莫半个月之后,萧遥正与钱行至吃饭,忽然见一人急匆匆赶来,再钱行至耳旁细声说了几句。
萧遥苦练过唇语的,看出那人说的是“xx伤得很重,是否使用神药?”再一次肯定,钱行至是从周舫那里购买了神药青霉素。
钱行至含笑点头:“可以。”说着从怀中摸出一物递给来人。
等人走远了,萧遥笑着问钱行至:“什么事啊?”
“没什么。”钱行至随口敷衍了几句,便与萧遥聊别的。
过了一会儿,又一人急匆匆而来,再钱行至身旁细声说话。
萧遥看见,心中陡然一沉。
这次的人在钱行至耳旁说的是:“有人发现了神药,打死了一个,打伤了一个。死者经过检查,膝盖比较厚,怀疑是东瀛间谍。”
萧遥垂下眼睑。
东瀛已经发现青霉素了么?
钱行至显然被这个消息弄得心神不宁,很快站起身看向萧遥:“我突然有些事需要处理,怕是不能陪你了。”
萧遥含笑点点头:“好。”
与钱行至分开之后,她回到家,经过认真分析,觉得那个逃走的东瀛人极有可能把钱行至手中有青霉素一事传回东瀛。
想到这里,她马上写密信,以机密方式给山本先生送过去。
如果注定会被东瀛知道,那么,由她来做这个人罢,作为第一个,得到的殊荣,总是要大些的。
至于钱行至会不会因此而有危险,便和她无关了。
她与钱行至,目前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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