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那位陈公子娇声开口:“我原以为是个妇人呢,不想竟是个如此年轻的美娇娘,可着实罕见。”
萧遥先前一眼便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所以此时听到她略带着些酸意的目光,并不觉得奇怪。
她生得好,有的女子见了她,是对美貌的喜爱,而有的女子见了她,则是对她美貌的嫉妒,她早便习惯了。
那位刘公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萧遥的脸上,又快速从萧遥白皙的纤手上扫过,懒洋洋地道:“就是脸有些黑。你不是有许多美白的膏子么,赏她一些。”
萧遥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位叫刘公子的贵公子知道自己脸上是涂了黑粉的,当下说道:“实不相瞒,我脸上看着黑,其实是涂了黑粉的。”
刘公子的嘴角翘了起来,幽深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促狭,一脸惊讶地问:“这是为何?”
萧遥有点无语。
还能为何?
单身女子有极好的美貌,不是福气,而很大可能是祸事。
她待不回答,见那刘公子看着自己,分明等自己回答那般,眸子里还带着促狭,不由得道:“这自然是因为我相貌出挑之故了。”
镇国公与柳大管事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刘公子没料到她竟如此夸赞自己,一时竟有些怔住了,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哈哈大笑出声来。
跟他前来那两个公子也是瞠目结舌,回神之后,眼睛便看向了萧遥,打量她那张脸蛋儿。
倒是女扮男装的陈公子面上虽然带笑,但眸子里却有些冷。
这时刘公子笑完了,这才道:“你可真是个特别的女子,特别得,我生平第一次见。”
萧遥便道:“你也是个特别的男子,特别的,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陈公子听到萧遥这话,瞥了萧遥一眼,眸子里厉色一闪而过。
刘公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问道:“哦?我特别在何处?”
萧遥道:“特别在,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刘公子一怔,旋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畅快不已。
萧遥见他笑得高兴,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很想上前,给他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意。
刘公子笑道:“你真是太有趣了。离开状元楼,到我家去做大厨,如何?”
镇国公听了顿时有些紧张,却不敢表露,只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萧遥。
萧遥摇摇头:“我才离开萧家,并不想再去大户人家。”
刘公子道:“与我家相比,萧家便算不得什么了。你若肯去,我把厨房交由你管,你看如何?”
陈公子脸上顿时露出焦急之色,目光看向萧遥,又带着冷意与要挟之意。
萧遥心中嗤笑,面上不显,只是笑着摇头:“谢过公子厚爱,不过我并不想去。”
刘公子闻言并不失望,只是点了点头。
镇国公听了萧遥的回答,暗暗松了口气。
刘公子之后,又问了几个菜是如何做出来的,萧遥都一一回答了。
在回答刘公子时,她能感受到,那位陈公子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懒得理会,便眼角余光都不给陈公子一个。
且她也不想再搭理刘公子了,当即道:“这几道菜的相关,柳大管事并东家都知晓,诸位若有不假,可问他们。我怕是得继续去厨房烧菜了。”
刘公子笑着挥挥手:“去罢。”一顿又促狭地道,“你把脸涂黑,我刚见,以为是个笨手笨脚的烧火丫头呢,把碳灰都弄到脸上了。”
萧遥忍无可忍,直白地翻了个白眼:“你的脸这样白,难不成是个笨手笨脚的粉刷匠么?”
陈公子顿时冷喝一声:“大胆!”
刘公子摆摆手,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萧遥一边说道:“无碍,哈哈哈……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萧遥又翻了个白眼,双手拱了拱,便出去了。
刘公子笑着看向镇国公:“想不到,状元楼这位大厨如此有趣。”
镇国公笑道:“她性子天真直率,还请公子莫怪。”
“不怪。”刘公子笑道:“这般有趣的人,与她说说话,倒把心里头的烦闷去了。”
陈公子眸中闪过嫉妒,却是不敢再开口。
萧遥想起那位恶劣的刘公子,几乎是一路翻着白眼回到厨房中的。
晚餐的高峰期结束,萧遥与众大厨都可以休息了。
这时镇国公领着柳大管事进来,对萧遥道:“刘公子对你的手艺很是满意,这两柄玉如意是给你的打赏。”
萧遥一看,竟是两柄玉如意,并一对羊脂白玉手镯,顿时大吃一惊:“这也太贵重了罢?”
镇国公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嘴上道:“是贵重了些,但刘公子家大业大,这些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另,这对手镯是我这个东家赏给你的。”
萧遥听了,只得收下。
王厨子在旁看见,嫉妒的目光那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会做几个菜,居然被打赏了玉如意以及羊脂白玉镯,这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因此私下里就跟其他厨子说闲话:“那么贵重的玉如意,说是因为做菜好吃才打赏,谁信啊。分明是看上她那张脸了,还特地叫了她去见呢。东家送羊脂白玉镯,想必是看在贵人的面上,提前交好萧遥。”
萧遥夜里与温文温雅一道识字,没有出去,并不知道王厨子乱传这样的话。
直到第二日,她才听到王厨子的流言。
本来,她昨日就不满刘公子了,今日再听到王厨子这样散布流言,心里头的怒火刷的一下掀得老高,直接端起一个从餐桌上收回来的剩菜残羹盘子走到王厨子跟前,对着王厨子的脸就拍了过去,口中道:
“一日不嘴碎你便不能活是不是?一个大男人,比乡下的嘴碎婆子还要嘴碎,你可真有出息的。”
王厨子被拍了一脸的剩菜残羹,勃然大怒,可是打又打不过萧遥,告状吧,后台也没有萧遥的后台硬,最终只能恶狠狠地咽下这一口恶气。
晚间回了家,他特地去问他老叔王管事:“叔,有没有什么法子收拾了萧遥那死丫头?”
王管事闻言不快地道:“收拾她做什么?你可长点心好好琢磨菜式罢。”说完怕侄子当真起了什么坏心眼,就又道,“你给我听着,不许动她。咱们状元楼有了她,生意大好,我们的月俸以及额外的打赏能增多,全靠了她!”
这是个生金蛋的金母鸡,谁敢动,他首先便要拼命!
王厨子见就连老叔也不愿动萧遥,心里头更是气闷不自在。
萧遥发现,自己识字奇快,不过几日功夫,便记下了常用的字,就是写起来,总会记不清怎么写,缺胳膊断腿的。
为了巩固认字,且也让温文温雅能跟着练字,她决定去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再找个临摹的帖子,每日里坚持临摹。
这日趁着晌午时没什么客人,萧遥让温文温雅磨练刀功,自己便出门去买笔墨纸砚。
她来到距离状元楼不远的书斋,买好了笔墨纸砚之后,提出要字帖。
掌柜的带她去看字帖,一边看一边介绍。
萧遥正听着,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嗓音:“这是要临帖练字么?倒也是一项好爱好。”
萧遥见是那个恶劣的刘公子,便不理他,对掌柜的道:“我要欧体,给我来三份罢。”
她看了一遍,最是喜欢欧体,便决定练欧体。
刘公子见萧遥不理自己,知道这姑娘生气,也不恼,笑道:“你除了练字,可还要些书籍?我可以帮你挑挑。”
萧遥道:“不必。”
刘公子惊讶:“你可是恼我了?我并不曾开罪过你罢?”
他身旁一位脂粉气较浓的作男装打扮的女子道:“公子,她是谁呀?”
萧遥看了她一眼,见不是先前见过的“陈公子”,而是未曾见过的陌生女子,心里倒没什么想法。
这时代的男子,多的是三妻四妾,这位刘公子地位显赫,有几个妾室,半点不奇怪。
刘公子笑道:“可不能在这里喊出她的身份。”说完,又要跟萧遥说什么,但是脸色忽然一变,忙一手扯过萧遥一手扯过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往后一躲。
萧遥也听到破风声了,当下顺着刘公子扯的力道往后躲去。
这时书斋内那几位顾客忽然都从怀中掏出刀,纷纷向着刘公子冲过来。
女扮男装的女子失声尖叫起来。
刘公子冷冷地道:“瑶姬,闭嘴——”
瑶姬的脸色白了白,忙伸出手死死捂住嘴巴,人则紧紧地贴着刘公子。
几个侍卫上前,挡在了刘公子跟前,与那几个带刀的人厮打起来。
萧遥见状,知道人是冲着刘公子前来的,便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几步。
刘公子见了,并未说什么,只是时刻注意着四周,见门被关了,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两个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刘公子身旁,一前一后将刘公子并瑶姬围在中间。
刘公子看向萧遥:“你过来些,站在我身旁。”
萧遥听了,忙又退开几步。
刘公子又好气又好笑:“书斋的门被关了,你便是远离了我也跑不掉,还不近前来?我这里好歹有侍卫。”
萧遥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正与侍卫交锋的人中,有两个提着刀冲着刘公子并瑶姬而来。
跟在刘公子身旁的两个侍卫马上迎上去。
却不想,从帘后忽然又出来两人,直奔刘公子。
两个侍卫中的一个,忙抽身回来保护刘公子。
瑶姬再次大声尖叫起来,人也软倒在地。
她软倒在地时,撞了回援的侍卫,撞得那侍卫身躯一歪,手臂上瞬间挨上一道。
从帘后出来的两人见了,提着刀穷凶极恶地冲刘公子而来。
萧遥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刘公子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把辣椒粉,对着两人的眼睛就撒。
两人没料到竟有这样阴损的招数,一时不察,竟着了道。
刘公子的嘴角又翘了起来:“你撒的这是什么?”
萧遥道:“辣椒粉,你要尝尝么?对眼撒的那种。”
刘公子笑着说道:“我的眼睛不想尝,不过我想要一些辣椒粉。”说完对萧遥伸出手来。
萧遥只得将辣椒粉分了他一些,道:“不多,省着用。”
刘公子点点头,将辣椒费给受伤那侍卫:“你去,好好照顾他们。”
最后,这场刺杀在辣椒粉这样强悍的武器祭出来之后,很快进入了尾声。
刘公子看向萧遥,又忍不住笑:“想不到辣子除了能用于食材,还能用于制敌。”
萧遥道:“没什么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这刘公子居然被追杀,可想而知不是个安全人物,她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刘公子点点头:“你去罢。”
萧遥找到已经吓傻了的书斋掌柜,给了钱,这才拿着笔墨纸砚并字帖离开。
过了几日,萧遥刚忙完在休息,柳大管事便过来:“萧遥,东家来了,说是要见你。”
萧遥听了便去见镇国公。
镇国公道:“我府上七日后大宴宾客给夫人做寿,到时要请你去担任大厨,你意下如何?”
萧遥想了想道:“这得看柳大管事。”她其实不想去,但是想到镇国公夫人对自己不错,最终还是决定去。
柳大管事道:“你若愿意,我这里会安排好的。”
萧遥便点了头,同意了去镇国公府做菜。
王厨子得知了此事,一颗心便活泛起来了。
以萧遥目前琢磨新菜式的速度,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在状元楼便没地方站了。
得想个办法,叫东家厌了她。
如今这寿宴是东家府上的,便是状元楼的厨子出了什么岔子,东家只怕也会捂住,私下里处理萧遥,而不是败坏状元楼的名声。
王厨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推理没问题,一颗心便砰砰砰地急跳起来。
该怎么办呢?
他先打听消息,打听萧遥到时会带什么到镇国公府,又是和谁一道进去的。
当得知萧遥会带用惯的菜刀,以及提前熬制好的虾油以及酱料,王厨子知道,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
他马上找了巴豆,然后借故每日晚上要研发新菜式,在厨房里忙到很晚。
他做贼心虚,觉得萧遥察觉到了什么,尤其是萧遥破天荒地跟他说话:“你怎么突然奋发起来了?该不会打了什么坏主意罢?”
王厨子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但他极力将这份心虚压下,冷笑道:“怎么,只许你奋发琢磨新菜式,便不许我做么?还是说,你怕我超过了你?”
他知道,自己这般说话,萧遥是很不耐烦的,指定转身就走。
他预料得没错,萧遥瞥了他一眼,当即转身就走。
王厨子松了口气。
只是接连几日,王厨子都找不到机会,心里便越来越焦急。
眼见日子越来越近,第二日便是镇国公夫人的寿宴,一直找不到机会的王厨子心一横,当即在夜里悄悄进入大厨房,将自己买来的巴豆芬一股脑儿全部倒入酱汁中。
因为怕巴豆粉化不开,王厨子特地找了个大汤勺,伸进大缸子里头搅拌了好一会儿。
到了镇国公夫人寿宴那日,萧遥早早便与徐大厨带着菜刀并两个大缸子进入镇国公府的厨房,忙碌了起来。
她今日要做的,只有一道“与春共舞”,算是比较轻松的。
至于干锅鱼片这道菜,由已经掌握了要点的徐大厨担任。
因两人是镇国公府大管事亲自请来的,镇国公大厨房那些厨娘们,都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形迹,当然,要交好也是不可能的,便维持了河水不犯井水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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