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砸下,震惊四座,就连大殿之中的空气都突然凝滞了起来,压抑深沉非常。
窦婵姝和任景焕更是诧异得盯着跪倒在地的沈朝野,哪怕窦婵姝是早就知晓沈朝野会帮她,但他们也都没有料到沈朝野会如此直白提出这个请求。
此外,沈严铸脸色不是很好看,沈朝野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竟要拿自己的赏赐去换窦婵姝的自由?
但是这点功劳怎可比得上陛下的金口玉言来的神圣严重,况且圣旨都已经下了,礼部也开始着手准备有关事宜。这时候撤回旨意,岂不是在自打脸面,打了皇家的尊严么!
他若是她,有甜头就不占白不占,何必为了旁人如此作践自己。她难不成忘了自己身后还有一个沈府为牵绊么,她自己找死他绝不拦着,但是别拉着他们为她陪葬啊!
真是的,好好的一件事却被她搞得人人不快,真是晦气!
刑部尚书许祥侯也是面露鄙夷,还以为这沈朝野有多么的智谋双全,却不料是个冲动性子,竟敢拿着这些封赏的名头蹬鼻子上脸,这不是自寻收拾么。
而郑明义则就仅是皱了皱眉,他心里想的是,此举实在有些太过冒险,她也太大胆了些。
“朝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下一秒,大殿中响起了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可声线平淡的令人窥探不出喜怒。
众人闻言更是将头低了一些,他们不用看,也能知道上座那位的脸色如何。
方才还唤封号承宴呢,这下就因为那番话改唤其名了。
这不是暴怒的预兆还能是什么,都说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他们哪怕猜不透,也是还能稍稍摸到边缘的。
而南湘王沉默了一瞬后,迈开步伐走至沈朝野身侧,拱手示意后才开口替她解释起来。
“父皇,承宴翁主许是舟车劳顿又与昭阳感情深厚,才会说出这种胡话来,还望父皇看在她有功的份上,不与她计较。”
南湘王是最了解自个儿父皇的人,身居高位心思本就多猜疑,更别说有人质疑他的决定,想让他收回说出去的话。
毕竟金口玉言,岂是说撤回就撤回的。
“是,臣女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每个字音每句话,以至一言一行,都无关意气冲动或是头脑不清醒。”
岂料南湘王话的余音还在殿中萦绕未散时,身板挺直,神情异常冷静的沈朝野却再次开口。
而此次开口,却是硬生生地驳了南湘王的言论。
这让南湘王的脸色很是铁青,他眸中的沉郁几乎是要将人搅碎,他鼻哼气,愚蠢的简直无可救药,沈朝野要是有朝歌一半的心智就勉强完美了。
众人又是呼吸一摒,这沈朝野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间言辞态度如此强硬了?
嘉靖帝坐在上座,并不言语,可那双锋利的鹰眸却十分的幽暗无尽。
“皇伯伯若是硬要怪罪,就让昭阳为她承受吧!”
一旁的窦婵姝实在是忍不住了,于是站出来袒护沈朝野,因嘉靖帝的威严,她娇媚的容颜上也不免蒙上了一层倔强式的惶恐。
朝野为了她的事殚精竭虑,连自己的封赏都可以不要,那她又怎能让她失望,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护下朝野的!
反正她父王母妃都不在,她也没什么好畏惧的,就算在,她也不惧!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朝野无忧才是!
只不过很奇怪,感觉所有人都到齐了,偏偏五王府的人却只有她一个人?
短暂的时间内,就已经有南湘王和窦婵姝出来为沈朝野说情了。然而嘉靖帝和沈朝野的神色很是平静沉稳,两人皆不言不动,仿佛在互相对峙一般。
“陛下,您看这……”
嘉靖帝身侧弯着腰的李公公也适时出来打圆场,他自小就陪伴在嘉靖帝的身边,对他的脾性自然是比旁人要了解一些的。
别人或许都会觉得嘉靖帝这是生气的表现,可他却并不这么认为。因为若是陛下真的生沈朝野的气,是不可能一直盯着她瞧的,那眸光幽幽的,完全没有半点恼怒的迹象。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陛下这是又透过沈朝野去看另一个人了。
这是陛下心中埋藏多年的一个结,以那位的缘故,哪怕沈朝野真的做了让陛下难以接受的事,陛下也是不会重重的责罚的。
因为已经失去过了一次,他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世上与她有最后一丝联系的人消失在面前了。
哎,他们这位承宴翁主赢就赢在她拥有所有人都没有的血缘优势。
见这么多人开了口,嘉靖帝眯起了眼睛,眼角旁的细纹明显异常,微微抬头,眼前的珠帘玉翠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最终扯出一抹笑,声音缓和了不少,“朕又没说什么,瞧把你们一个两个急的,都起来回话。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
尤为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嘉靖帝不但没有一丝要怪罪沈朝野的意思,反而还对沈朝野体贴至微。那口吻,简直像极了父亲关切女儿。
南湘王垂下了眼帘,不管父皇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要不伤她就好。
“谢皇伯伯!朝野,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快起来!”
窦婵姝连忙起身,还不忘扶持一把沈朝野,她的神情上皆是遮掩不住的喜悦。
她喜一是嘉靖帝并不怪罪沈朝野,二是他也没有明确拒绝沈朝野的请求,这说明一切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谢陛下。”
沈朝野闻言也不矫情,大大方方地起身,并抚平了衣裙的褶皱,仪态十分的娴雅高贵。
这微妙的感觉,沈严铸自然也感受到了,他不仅联想起以往慕容嫣与嘉靖帝的陈年旧事,这脸色霎那间黑如锅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