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砸下的实在不合时宜,因为高位上的嘉靖帝神情突然幽沉了下来,那双凌厉的眸子直勾勾地射去,众人顺势也望去。
只见一个身穿华锦的妇人从外边缓缓踏了进来,她的容颜之中有几分与沈朝歌相似,但是她比沈朝歌多了一丝岁月的沉淀。
在众人未注意的角度之下,嘉靖帝身旁的李公公脸色突的一变,有些阴冷和晦暗。
沈朝野余光瞥着那抹身影,最终微微一笑,笑的幽然又深邃。
沈朝歌也扭过身看了一眼来人,可等人影慢慢在瞳孔中清晰后,她不禁红了眼眶。
“母亲——”
许是方才的无助彷徨在见到许氏的那一眼,她的心才稍稍的安定了一些。
而一旁跪的已经腰酸背痛的许祥侯在看到自己女儿许芙进来后,他也忍不住心中酸涩凉薄,他们这一家子,原本应该都是风光无限的才对,可自从沈朝野的到来,他们受尽磨难与屈辱!
许祥侯的眼神转移到了沈朝野的身上,眼中闪烁的恨意与憎恶明显至极,仿佛是要将她生剥活吞了似的。
许氏从外边大刺刺地走进来,眼神也不乱瞟半分,直接面朝着嘉靖帝挺挺地跪了下去,并磕了一个响头,随即抬头面无表情得开口。
“陛下,臣妇许氏未经允许擅闯大殿,理应死罪,但臣妇实在不忍朝歌受这无端的冤屈,所以还请陛下听臣妇一言再定罪也不迟!”
嘉靖帝并未立即应答,而是轻轻瞄了一眼身侧的李公公,后者原本微弯着腰低着头的动作又重了一些,仿佛是无声的承认。
是他派李国福去请沈朝歌的,至于为什么许氏也会出现在此,他心中了然。
许祥侯闻言,也以为许氏此番进来是月匈有成竹,所以他连忙对着嘉靖帝开口道。
“微臣恳求陛下听她一言,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许氏和许祥侯的话好似是提醒了南湘王,他深沉幽重的眸子划过跪在地上模样沉默的沈朝歌一眼,随即也转过身。
对着嘉靖帝拱手沉声道:“父皇,还请您先听沈夫人把话说完,或许此事还另有隐情。”
他是想为朝歌辩解,可是所有涌到嘴边的话却被手中坚硬的玉佩给堵了回去,再加上现在对于朝歌颇为不利的形势,他实在是焦头烂额,深受被动。
直到许氏闯了进来,看着她坚毅的神情,好似有十足的把握似的,他才深呼吸了一口,打算再搏一搏。
但他能做的,只能是为她们争取时间,凡事都讲究证据,如果许氏拿不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那么朝歌的处境,将会是深渊。
连他都无法护下,毕竟那可是十余条无辜人命,若想轻描淡写的过去,自是不可能的。
窦元嘉闻言冷哼一声,看着南湘王的眼神中有些不嗤,沈朝野有事,他恨不得再上去踩几脚;而沈朝歌有事,他就抛开了平时的冷静头脑,怎么也不肯睁开眼看看这真正的真相!
他可真够厚此薄彼,同样两个女人都姓沈,为何就偏偏处处看不惯沈朝野呢?
嘉靖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肃声道:“看在韩瑞的面子上,就给你几句话的时间,你要么最好拿出证据来证明沈朝歌无罪,不然到时候可别怪朕冷漠无情!”
或许放在平时,他觉得已认定下的事情,就无须听旁人多言了。就比如现在,他是打算不管怎样都要护下沈朝野,所以许氏的话并不能起什么作用。
可这样的话,到头来可能会有人质疑他的贤能名声,还有他的治国策略,所以他可以给她这一盏茶的时间。
多了,就没有了。
“多谢陛下!”
许氏神情有一丝动容,接着朝着嘉靖帝的方向,又是一个响亮的磕头。
继而抬起头,一字一句道:“远洲十余人命之事的确不关沈朝野丝毫关系,但更跟朝歌八竿子打不着一处去,因为——”
接着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眉目间浮起了一丝决然,声音更是透出了几分坚决来。
“因为这一切都是臣妇一手策划的,是臣妇命令父亲放在身边的许家暗卫,前去远洲杀人栽赃嫁祸沈朝野的!”
此言一出,满座震惊,本以为是沈朝歌无疑了,却突然杀出了个许氏,并且扬言她才是这幕后凶手!
可这又是为何呀,这沈朝野近段时间都在远洲里,并未有碍着她们啊,为何许氏要杀她呢?
嘉靖帝听了这话,这眸中才褪去了冷意,浮起了些许兴趣,显然,许氏的一番话让他有了一丝探寻之意。
因为他本以为许氏闯进来是,想要在他面前哀嚎痛哭好为了替沈朝歌开脱,但现在看来却不尽然,这许氏这是打算破釜沉舟,一命换一命?
南湘王也是满眼惊讶的得看着许氏,他本以为许氏有更好的法子可以为朝歌脱罪,却不料许氏的法子,却是牺牲她自己而来保全朝歌!
这个代价,会不会未免有些高了。
“芙儿你疯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一旁的许祥侯大惊失色,心一慌,连忙出声喝斥许氏。
“父亲,别人不知我的想法,您应该最是清楚不过的,我与慕容嫣的恩怨不代表她死了就能了结的。”
然而许氏却是冷漠的回应许祥侯的话,这让许祥侯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她该知道自己所说的不是她和慕容嫣的恩怨情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