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提到了十五年前的事,还为慕容氏澄清了冤屈?
难道是沈朝野的缘故?他不由得想起了最后一次见沈朝野时,正是他和沈朝歌的事发生后,她与嘉靖帝见面的那一次。
红盖头下的沈朝野这秀眉微挑,眼中一片愉悦,这才是最美满的结果才是。
这些话自然也就传进了嘉靖帝的耳里,不过他没有在意,而是对着身边的李公公冷声道:“阿福,别错失吉时,赶紧主持婚礼!”
他心中甚是不安,眼下他手中能牵制沈朝野的最后一张王牌没了,他只能靠这桩婚事来拿捏她!
“是。”李公公弯身应诺,接着便清了清那公鸭嗓,正欲尖声宣誓时。
“等等。”依旧是那红盖头下边传来的声音。
嘉靖帝眯起了双眼,他心中的不安正在迅速的扩大,乱了他的心智,声音夹杂了一丝危险与冷漠。
“有什么事等礼成了再说!阿福!”
“是!”
可沈朝野根本没有给李公公开口的机会,那块红盖头下面继续响起了一道声音。
“嘉靖帝的圣旨,想必大家都听清楚了吧?那接下来,我还有第三喜要送给在座的各位。”
众人迷惘之间,只见下一秒,沈朝野素白洁净的手蓦然松开了那段与南湘王相连的红绸,鲜艳的红花砸在了地面上,显得凄凉。而她继续抬手,捏住那一小块的红盖头,猛地一掀——
红布翻飞飘袂而过,闪花了众人的眼睛,尤其是嘉靖帝那双幽冷的眼,再等众人反应过来,眼前本该是新娘子装扮的沈朝野,竟浑然一身黑衣,五官明媚深邃,一头青丝更是高束,尽显利落飒然。
满堂的红与这一抹如同墨染开的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是那双黝黑的眸子,熠熠生辉,璀璨的灼烧刺眼。
嘉靖帝捏紧了拳头,他就知道这女人不会这么心甘情愿的屈服的,他噌的站了起来,压抑住心中的怒火。
沉声道:“朕说了,有什么天大的事也等礼成了再说,你听不懂吗?!”
沈朝野巧然一笑,直面迎上嘉靖帝蕴含怒意的眼神,轻声道:“什么礼?与南湘王的婚礼么,呵,那可得让你失望了。”
“我今日来,就没打算成这个礼!”沈朝野双目毫无温度。
窦风华窦元嘉两兄弟,郑明义与沈严铸也十分的紧张,果然,她果然是怀着别的目的的!
一旁的南湘王攥紧了手中那一小截可怜的红绸,沈朝野的话一落,他顿时觉得他此刻站在这里就跟个笑话似的,受所有人嘲笑讥讽。
嘉靖帝彻底的暴怒了,他心里涌进了一个念头,既然他不能让沈朝野化为己用,那他也必须摧毁了她,不让别人得到!
“来人!给朕杀了沈朝野!”
话音一落,顿时有好多黑衣人从天而降,直接团团围住了这个场面,把一些宾客都吓的不轻,纷乱逃窜,不过好在这些黑衣人的目标只有沈朝野,所以只是阻挡住了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
“杀我?也要看你本事够不够!”
沈朝野一声冷喝,那些原本冲向她的黑衣人,皆被从天而降的青衣人尽数绞杀,那手中的弯月双刃刀正滴着血滴子,给这红艳艳的喜堂更添了几分骇人和惊悚。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主要是地上躺了一片尸体后,空中又倏尔缓缓出现了一抹青影,洁净清透的长靴轻轻落地,风姿隽爽、湛然若神,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更是令人呼吸一窒,只见他悠缓走向沈朝野的方向。
“谁敢杀我夫人?”那嗓音温柔迷人。
还有那双自然而然挽上沈朝野细腰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根根明显,煞是好看。
沈朝野也不反抗,而是微微仰起头,一反常态得笑容甜美,并且还有少见的娇憨。
“夫君,就这个糟老头子,想强迫我照顾他那宛若残废的儿子后半生呢!”
她可没有夸大事实,本来就是嘉靖帝非让她赔上一生去辅佐他儿子,一个大男人还需要女人来辅佐,那可就不等于残废么。
“你居然私通外敌!”嘉靖帝见此,只是脸色微沉,直接给沈朝野定下了一个罪名。
但他惊异之外的是,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楚国的人,到底跟沈朝野产生了联系!
沈朝野挑眉,讥讽道:“我私通外敌的罪名也不及你犯下的罪名的万分之一。”
话落,外边的门被猛地踹开,涌入一大堆身披铠甲的人,数量巨多无比,连南相王府都难以塞得下,远远望去,可以看见有一部分还在外边。
接着就当着众人的面,她从腰间摸出一块明黄色的绢帛,潇洒甩开,然后唇角微微一勾,声音清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吾儿窦濯生性暴戾阴狠,手段更是残忍,吾深知他不是大靖贤能的君王。而因当时处境情非得已,只能暂时将帝位传给窦濯,但吾实在放心不下将大靖的山河。故特赦下此诏,日后任何人只要手持此诏,便能废了吾儿之位,再立贤能者即位!”
语落,满堂寂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闻到声音。
沈朝野看着嘉靖帝的神情,眉眼舒畅,千思万想的一日终究来了,可却没想到亲眼瞧见时,这心里还是十分的快意。
其实她手中这道圣旨还得多亏了昆玉帮忙。之前他在倾醉楼里告诉自己,等去了窦宇那里,会为她寻得一切有益于她的东西,她本来没多在意,可后来,昆玉可是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就在之前的那一个月里面,昆玉派人送了一封信过来,说是先帝有遗留下来一则圣旨,务必让她来窦宇这里一趟。对于昆玉,她是有几分信任的,于是就让青衣人掩人耳目,让她平安并不动声色地离开。好在最后她如愿的离开大靖,并且去了窦宇所在之处。
昆玉见她现身,便连忙带着她去见了窦宇,这是她第一次见先帝最看重的儿子窦宇,的确长相大气贤和,是个天生做帝王的料子。可惜,不知为何,却躺在榻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
昆玉这才满怀愧疚的告诉她,因为之前自己的误会和不懂事,误伤了窦宇,而窦宇自从离开了京都身子就一直不大好,那次他不知情回来的时候,窦宇还因此多了几分精神气,却不料后来被他一掌再次打散元气,再也回天乏术。
而他这次叫她过来,一部分的原因也是窦宇的意思,因为他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窦宇。
窦宇见沈朝野来,勉强撑起一口气,与她直入主题的交谈,说慕容氏的事情他都知晓了,可自己时日不多,无法做一些实际的事情为窦濯犯下的过错赎罪,只能在这里与她、对慕容氏说声抱歉。而后沈朝野回应淡淡的,窦宇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好久,才缓过来。
他继续对沈朝野说,其实先帝什么事都知道,就连当年与窦秀苟且的人是谁他也清楚,只是他不揭穿的原因,则是知晓窦濯此人生性狠戾无常,所以为了他的性命,才将错就错,便让窦濯即位,至于为什么,好像也是与慕容氏有关,大概是忌惮慕容氏的缘故,想借窦濯的手出掉他们,然后给窦宇铺路罢了。
他敢直言不讳,也是自知他们皇家中人愧对慕容氏满门忠烈,尤其是那三万铮铮白骨,所以事到如今,他将一切都说了出来。而他看似被贬谪在外,但在暗地里先帝一直在与他保持联系,想让他养精蓄锐,等有朝一日能够重返京都,让窦濯下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件事被窦濯发现,他心肠狠毒,手段更是残忍,竟趁着病中的先帝下了一剂猛药,先帝哪里受得住,当场驾崩。但是窦濯也没有想到,子像其父,先帝早就备好了另一手,将这道废帝诏书早早拟好并交到了信任的人手中了。
窦宇也知道沈朝野今日前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就直言告诉沈朝野,他时日不多,就算沈朝野有心让他当新帝,也是无用功,但是他可以给他推荐一位万人称颂满意的新帝王,而作为交换,则是这道废帝诏书。
只要她答应无论如何都饶窦濯一命,这道废帝诏书就是她的,而且她也不必担心大靖无贤能君王堪当大任。
沈朝野却笑着反问窦宇,难道他不担心,自己假意答应,转头就杀了窦濯,毕竟他对慕容氏所做的一切,杀一万次都不足惜。还有,他也怕自己到时候拿着这道废帝诏书,自己称帝,祸害他们窦氏江山?
而窦宇摇摇头,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想当帝王,她就不会与自己这么多废话,而且他相信慕容氏教导出来的人绝对不是弃大靖山河不顾的人。
沈朝野淡笑而不语,没想到,这窦氏中最了解她的人,竟然是这个她仅才见了一次面,就要不久人世的窦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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