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等南宫无言追着沈君兮的马车来到草棚这里的时候,却早已是人去楼空,连马车上都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南宫无言那张圣洁妖冶的容颜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棚下,两个佝偻的身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与普通灾民一般无二。任谁也想不到,她们是之前那对衣衫整齐,纵然落草却不掩清贵的主仆。
沈君兮早早地便吩咐云舒离开,减少目标,而自己和锦瑟撕烂了衣衫,又将地上尘土往面上、身上擦了些,抓散了头发,蹲坐在地上,卸下了浑身的防备,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如沈君兮所料,一般人,都不会过于留意眼皮子底下,南宫无言做的,也就是面沉如水,道了声追。
沈君兮仍旧不敢懈怠,环抱着自己装出一副倦极睡着了的模样。
可就在此时,她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南宫无言冷笑着开口,“听闻豫州城内米粮不是很充足?”沈君兮心下一阵不安,便听豫州知府小心翼翼的答道:“是啊,赈灾食粮大多送去了通州等地,在下这里,的确不是很多…”
沈君兮和锦瑟暗暗鄙夷此人的卑躬屈膝,却没有丝毫动静。
“既是如此,养这些逃难之人岂不浪费?”南宫无言幽幽开口,声音又回归了清越与温柔。豫州知府不知此言何意,试探着问道:“那……依您之见该当如何?”
“不如一把火,烧个干净。”南宫无言慢条斯理的说了出来,豫州知府愣了愣,“这事儿……若是传到宫中,在下难辞其咎啊……”
南宫无言冷笑,“愚蠢,时疫盛行,那些染上疫病的灾民,自然留不得。”
沈君兮感觉到了一丝凉意,从足底升起。这分明是迁怒,就因为这不是他们东楚的百姓,所以南宫无言一个不高兴就能将他们尽数剿灭吗?
一阵悲哀腾起,为何分明是在北诏境内,她却连北诏的百姓都保护不好,甚至连自己也沦落到了如此地步。
沈君兮牙关紧咬,听到了豫州知府招呼着人泼油点火的声音,还有被惊醒的百姓痛苦的哀求声,锦瑟抬头看着她,眸中含着些许慌乱,却死死地拉着她,似是不想让她出去。
可是留在这里,又能怎么样呢?就算能逃过火灾,她沈君兮,能逃过自己作为一个主政者,对百姓的亏欠吗?
想清楚之后,沈君兮似乎也释然了,莞尔一笑,安抚性的拍了拍锦瑟的手,在她耳畔低声道:“留在这里,好好活着,给北辰修通风报信。”
言罢不等锦瑟回答,沈君兮拽下了头上破布,然后暗暗使力将锦瑟往草垛后推了推,从阴影里,步步迈出,伴随着清冷的声音,在月色下仿若浅唱低吟,“东楚太子,当真是大手笔。”
纵已无法自救,沈君兮也不会看着北诏的百姓死在自己面前。
南宫无言看到的,便是一袭布衣狼狈不堪,面上染着灰尘,却难掩清丽的女子,月色下那双眸子仿若沁了冰雪,却很是淡漠,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让他莫名的,心弦一动。
“原来你在这里。”南宫无言弯了弯唇,美好的像是月下谪仙,说出来的话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久,而他在此就是为了等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