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兮顺着李宗锦的目光看过去,晨雾弥漫中,一片黑压压的军队带着些许压迫感,好似远处一片黑云逐渐靠近,满是肃杀。
可在这数万军队身前,高坐马上的那个男子,容貌依稀可辨,依然十分吸睛。
是北辰修,一袭玄甲,右手紧握长刀垂在身侧,左手拉着马儿缰绳,虽是抬眸看着郢城城墙高处,却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沈君兮愣了愣,总觉得北辰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十分真实的错觉,这两方好几十万人,在这里对峙了这么久未曾出兵……莫不是在等她?
南宫无言似是不愿与她多说,始终看着城墙下的北辰修。
随着沈君兮到来,这般死寂的气氛似乎真的被打破了,北辰修一声令下,全军向前几十米,直到两方大声说话彼此能够听见的程度。
而东楚上下戒备,直到确定北诏军队停下了,方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南宫无言。”北辰修的声音带着些许穿透力,颇有几分响彻九霄的味道。
沈君兮身子微微一颤,总觉得北辰修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分明是在看自己。
南宫无言听到北辰修这般连名带姓的喊自己,微微挑眉,用同样的方式,一字一句道:“北辰修。”
北辰修声色淡淡,不待任何情绪,“你进犯我北诏在先,然战火蔓延,祸及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为两国百姓着想,朕本无意与你为敌,奈何你挟持我北诏先太后,又迟迟不肯退兵,实属罪大恶极。”
北辰修略微蹲了一顿,道:“若是你将人还给朕,主动退回东楚都城,与北诏和谈,先前发生的一切,朕既往不咎,望两国永结两晋之好,一派河清海晏。”
他这一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只是话语中‘北诏先太后’五个字,一石激起千层浪。
不论是沈君兮还是南宫无言,都没有想到北辰修会堂而皇之的揭开沈君兮的身份之谜。
虽说是求和之言,然北辰修身后那数万大军虎视眈眈,着实看不出来有多少和谈的诚意。
南宫无言不动声色的看了沈君兮一眼,微微眯眸。
这种官方话谁都会说,他稍稍沉吟一番,朗声道:“北诏帝此言差矣,朕虽与北诏先太后有过数面之缘,却未曾挟持她来我东楚。”
“北诏用这样荒诞的借口发动战争,又何来和谈的诚意?”
南宫无言语气平静,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天然的说服力,好似当真是北诏不义,不依不饶,妄图发动战争进犯东楚了。
沈君兮在一旁听着二人交谈,忽然明白了北辰修的意思。
她的确是北诏向东楚发动战争的一个借口,同时也是北辰修挑拨东楚君臣关系的一个契机。
若是东楚军队知道位极人臣、权势滔天的年轻丞相君不知,竟是北诏的前朝太后沈君兮,还会听从她的命令,听命于她吗?
不管南宫无言再怎么信任她,东楚内部都会掀起弹劾她的一阵风潮。
可北辰修此举,却是将她置于险地。
不仅变相的剥夺了她对东楚军队的影响力,也让她主动留在南宫无言身边的这一举动随之失去了意义。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用这种手段逼她离开南宫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