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抛下了整个北诏，不远万里来此，终究是得到了鬼医的一句，后果不可逆转。

北辰修闭了闭眸，勉力克制着自己的痛苦。

舒月在一旁只觉眸色一阵湿润，却还是强迫着自己去听鬼医和沈君兮的对话，企图能从这里面得到一丝让沈君兮活下去的希望。

“也就是说，你在施针之前，身子便已经撑不住了？”鬼医听完沈君兮的诉说，眸色复杂，试探着问道。

沈君兮点了点头，事到如今，虽对这世间有着万分的不舍和眷恋，可她也算是看淡了，唇边带着一抹轻轻浅浅的笑容，“那时大夫便说过，哪怕好生调养，我也活不过两年。”

这幅身子来来去去折腾的久了，她倒也有些累了，或许离开这世间，也算是一种解脱。

鬼医皱了皱眉，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施针过后，你只能保全自己的孩子。”

沈君兮嗯了一声，“我知道，用我两年的寿命换一个新生的孩子，我不后悔。”

鬼医长长叹了一口气，眸中涌出几分无奈。

舒月听到这里，终是忍不住哽咽着道：“前辈，您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您是西域鬼医，西襄的传说……”

“丫头。”鬼医无奈地打断了她，“传说又如何？生死轮回本不可逆，这姑娘并不是生病，更不是中毒，是衰弱，你明白吗？”

“老夫可以治好这世间所有的疑难杂症，可以解开繁琐复杂的毒，却唯独不能让一个气数已尽的人死而复生。”

“她的身体器官已经失去了活力，你也是学医的，我问你，若是血液不能逐渐流通，心脏停止跳动，停止了呼吸，又有什么药，活着外力作用，能将她救回来？”

字字句句，犹如匕首一刀一刀划在众人心上。

而他们也渐渐明白，沈君兮并非生病，而是……气数已尽。

“那您……就没有什么办法，能延缓她的消亡吗？”舒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眼睛里不知不觉涌出了水光，让人看着心中一痛。

鬼医阖眸叹了口气，“这丫头所用秘法本就不是正常施针，若非你们今日来找我，只怕不等孩子出生，她的身体就撑不住了。”

“而老夫所能做到的极限，就是保全她的孩子，不至于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八个字重重锤击在当场每个人的心口，连着沈君兮淡然的神色也有一瞬间的破裂。

站在一侧神伤许久的北辰修，忽然抬起头，眸中带着十足的决然，“若是不要这个孩子呢，能不能保住我夫人的命？”

“阿修——”不待鬼医回答，前一秒还眸色平静的沈君兮蹙眉打断了他，“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腹中胎儿，没有人能伤害他。”

女子本柔，为母则刚。

更何况，沈君兮本身就并不是什么柔弱的女子，她有着决断的魄力，坚忍不拔，她决定了要做的事情，已然付出了一切去做，又怎么可能容许他人打断。

哪怕这个人是她此生挚爱，也是最为不舍之人。

没有人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兮儿！”北辰修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只要你活着，孩子还可以有。”

谁都知道，他这句话是骗人的。

沈君兮自嘲的笑了笑，没再说话，北辰修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这话中的不妥，一时间缄默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