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宝林,这不提孟宝林还好,一提孟宝林朱太医太阳穴就突突狂跳。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败露,我们朱家都恐遭牵连。”朱太医连连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
安达哪能不知道朱太医的顾虑,眼睛一转,故作小心道:“您切莫听信外面的流言,这几日陛下才来过我们玥覃苑,只是孟宝林低调,不愿为外人知晓,否则不知道又会惹上什么样的麻烦。”刻意地又补充了一句,“孟宝林在陛下心里的位置想必你在宫里也是有所耳闻,此事即便陛下知晓,顶多责怪孟宝林几句,朱太医且放宽了心。”
朱太医听出安达话语里招揽的意思,态度坚定拒绝道:“我朱家世代在宫中为太医,兢兢业业,从不结党营私,忠于之人唯有陛下尔。我担任医官这么多年,从来也是循规蹈矩,只专注于自己本职,至于后宫着滩浑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趟的!”
安达一时气结,觉得这个朱太医迂腐不化,这人怎么会是宋太医临走时特意向他们举荐的人?
“朱太医出淤泥而不染,着实令人佩服。”安达双手抱拳,立马话语一转,“只是宋太医一直与您交好,如今一看,却是让人费解。”
安达话里明显讽刺他贪生怕死,眼中只有这些如云的富贵和名利,与嫉恶如仇的宋太医相较甚远。
朱太医如何不知他话语里的意思,可他却毫不在意,鼻子一哼:“宋太医为人正直,莫不是受……牵连,如何现在会到如此地步!”
牵连?安达听朱太医话语停顿时,应是刻意回避了某个名字。他心头一跳,有种莫名的直觉,可现在事情紧急,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听朱太医谈及宋太医时,言语间尽是敬佩,若今日之事宋太医在的话,他必定……”
“他怎么可能不会答应。”朱太医一声轻叹,打断了安达的话。他似想起起不堪回首的往事,面色愈发阴沉,再看向安达时,露出了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这孟宝林可真不简单,我常在宫中给贵人看病,也是知道这孟宝林入宫之后便闹的后宫不得安宁,更是仗着陛下的恩宠,把如日中天的敬妃生生地打压了下去。孟宝林这心机和手段,下官是望而生畏,还望孟宝林给下官一条活路。”
安达额头青筋暴起,充血的眼球正宣泄着他的愤怒:“朱太医!请你莫要妄言!流言是最可怕,也是最能杀死人的武器,若非亲眼所见,就别妄加评议!”
朱太医冷冷看了安达一眼,突然觉得眼前这人和宋清行有些些许相似之处:“孟氏姐妹可真能蛊惑人心。”
他轻飘飘甩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安达按下心中的怒火,他心知朱太医此人已经没有指望,但他通过今日也更加能确定,即便朱太医对他们有成见,可能会将近日之事拖出,但凡涉及宋清行的,他必定会圆滑过去。
看来这宋清行太医,真是一个值得深究之人。
安达看着朱太医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他也整了整衣容,他想着这个时候去尚药局应该还能再碰上孟长瑾,便往朱太医消息的方向走去。
孟长瑾提着药包刚走出尚药局,一阵风卷起了砂石叶浪,迷了她的双眼。
她伸出五指挡在眼前,这时,翻滚的胃一阵收缩,一股酸味涌上喉头。来不及做出反应,胃立马缩紧,将胃里的食物都挤了出来。
“呕!”孟长瑾再也抑制不住地呕吐了起来,食物夹杂着胃液,一股刺鼻的气味顿时堵住了鼻头,她呕得愈发大声。好不容易才将胃里的食物吐了个空,那难闻的气味让她又俯下身来干呕起来。
不知是不是吐得太难受了,大颗的泪珠如断了线般蹦出眼眶,她一面干呕,眼泪也一面止不住地流,好似做了一场淋漓尽致的发泄。当干呕终于止住了,孟长瑾慢慢收回扶住红墙的手,从腰间拿出一条手帕,将嘴边的污秽擦拭干净,然后袖口一伸,在眼角泪痕处胡乱抹了两下。
拭过唇角的手帕缓缓落下,落至脚边,她长长吐了一口浊气,瞬间觉得身子轻松舒服了很多。她站直了身子,落叶卷在脚边打着旋儿,背影看上去虽然有些萧瑟与落寞,却也似乎更加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