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孟长瑾抬头再看皇帝,犹如天神从天而降,可却不知这天神是来解救她的,还是来审判她的。
王裕撑了把伞先一步走了出来,而臻昭仪站在李洵时身后,一抹光打在她脸上,显得娇俏而美好。
但是此刻,臻昭仪再也没有旁观者看热闹的心情了,她看着李洵时的背影,脑海里却全是听到孟长瑾仍跪在殿外,那时李洵时的神情。直到李洵时亲自打开这扇门,慢慢地走近孟长瑾,臻昭仪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走进过他的心里。
李洵时走得近了,孟长瑾感到耳膜都在震动,揣在心里的话一下子忘记要怎么说出口,还是李洵时先开口道:“你以为你一直跪在这里要挟朕,朕就会心软?”
雨水打湿了孟长瑾的鬓角,一滴雨水滑过她尖细的下巴,惨白憔悴的嘴唇缓缓开启,发出的声音沙哑难听,可她还是把要说的话讲完了:“嫔妾跪在这里想了很久很久,本来是在想要是陛下愿意听嫔妾一句,那么嫔妾应该要说些什么。可是,想到最多的都是在文德殿抄书的事情,那个时候虽然每日要顶着骄阳,要抄写一本又一本的书,可却是嫔妾在这宫里过得最惬意的一段日子。”
她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说道:“那时候嫔妾总会在心里揣摩陛下的心思,想着多了解陛下一点,可能就能够劝说动陛下放我长姐出冷宫。可现在才是真的想明白了,除了先皇后以外,陛下不会对任何人心软,所以,今日陛下是绝对不会答应嫔妾的请求。”
李洵时垂下视线,却只能看到她挂着晶莹雨珠的头顶,一瞬间,一双大手仿佛要将他的心撕开一道口子,这种感觉要他无所适从。
“既然知道无用,那为何还要跪在这里?”李洵时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问出这句看似无情的话。
孟长瑾吸了口气却带起一阵咳嗽,碧溪在一旁替她拍背顺气,待咳嗽停了下来,孟长瑾突然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再抬起头时额前已经有了个深红的印子,她一字一句地道:“请陛下将嫔妾打入冷宫!”
站在门内的臻昭仪不由地上前几步,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可看到周围人那吃惊的神色,才知道自己听得没错。
李洵时将手负在身后,攥紧了拳头,指关节用力带来的拉扯提醒他要冷静,可触到她那坚定的目光时,他的心开始剧烈地动摇了起来。
暴雨声声如碎玉,干脆、清亮,李洵时转过身,踩着碎玉声缓步往屋内走去,孟长瑾没有得到皇帝的答复,一句“陛下”还没喊出口,就听得他撂下一句:“那就如你如愿!”
王裕无可奈何地跟着李洵时走进了屋内,当门轰地一下关上时,孟长瑾看到了臻昭仪眼中露出的敌意。
不出半日,孟长瑾要被打入冷宫的消息不胫而走,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不知道,只知道今日在文德殿,敬妃被罚日日去西华殿诵经祈福,阮修容终身幽禁,孟长瑾被打入冷宫。宫中上下都以为只是为了一个莫名死去的宫人而牵连了这三人,殊不知这背后牵扯出来的恩恩怨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