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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下的那女子自杨晟踹飞曹禹并将其置挂于旗杆之后,她就魂不守舍,问她什么答什么,只知不住点头,稍后一个不察,她竟然径直奔向一根大柱,准备撞柱自杀,关键时刻青荷以柱边水池引一道水龙将她摒退,展露这么一手,才让她落汤鸡之余稍稍回过气来,惊神未定的看向青荷杨晟。
原来这名为宋楚的女子方才虽然向几人求饶从曹禹手上逃过一难,但随后见到杨晟动手,甚至将眼看着像是废人的曹禹悬吊起来,就感觉自己大祸临头。
她是开国伯赐予曹禹的礼物,开国伯什么身份势力,她这种飘零人能被当做是一件工具和礼物,都已经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眼下这位向曹禹动手的人是都令史,都令史的从五品官衔,比起开国伯,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毕竟对方是官员,总有后台,无论后续如何,她这样夹在其中,都会是最凄惨的那一个,想到自己后续可能的下场,她自觉眼下以头触柱自杀还要干净利落一些。
章戍赶忙善后,劝慰之后,那叫做宋楚的女子又亲眼见过方才青荷那仙法一般的手段,才心情平复了一些,普通官员当然无法和开国伯抗衡,但若是仙师,那就另当别论,大梁太浩盟大宗门的那些炼炁士,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直接和传说中的各种传说事迹息息相关。
章戍派人将女子连夜送往书院的一处叫后乐斋的隐秘地,并将此时报明自己老师,由沈承言出面安排保人。
等到宋楚随人离开后,章戍叹了一口气,“她若得脱此难,隐姓埋名兴许清苦,好歹能保住她一条性命。”
杨晟问,“书院都不一定能保住人?”
章戍道,“大概七成。我们可以为其安排后路,但你无法保证她会不会惨遭横祸,毕竟书院不是护卫机构,面对那些泄愤暗杀,很大可能防不胜防。”
杨晟蹙眉,“开国伯和那王封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么蛮横霸道?”
“开国伯名为王禄,光元朝时期曾官拜资政殿大学士,后被贬谪,自景元朝初始,得谕入朝,封吴郡开国伯,家族根植我大梁最繁荣富庶的吴郡粮仓之地,势力庞大,连梁皇都得拉拢他们,以维护这大梁赋税最大来源的稳定,他们在朝中各路都有关节,我白麓书院只执天下人言,而他们则大可能掌握着大梁这株大树的人脉。梁皇又极其重视对方,以至于都说这吴郡开国伯不是丞相,却胜似丞相。”
“王家子弟在这大梁之中,就意味着最高一等的高贵身份,王封乃是这一代子弟中身为炼炁士的佼佼者,今趟就是我们公主聚贤殿,都要拉拢对方,也在争取王家。”
“这么说来,我岂不是破坏了团结?”杨晟道。
“那也要看情况,曹禹只是王封的左右手,若这些人做得太过分,也有损公主殿下清誉,公主殿下也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王家只是此前的选择,公主殿下今趟不是请来了你们蜀山吗?”
三人此时就在杨晟的馆舍里,彼此以传音入密交谈,并不敷隔墙有耳,杨晟道,“我很想知道,蜀山和王家,正阳公主更愿意选择那一边?”
章戍道,“王家并不是最好选择,说实话,殿下和王家走得近,也只是不得已之举,开国伯王家其实和二皇子之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内部怀疑,二皇子就是通过王家,往咱们这聚贤殿安插各种密哨暗探,掌控殿下的一举一动。”
“那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合作?”杨晟奇道。
“因为铁弗部那位少主据说是北方四境修为之中最强者,而王家的王封,同样是我大梁四境中的顶尖佼佼者。”
“什么意思?”
“铁弗部少主即将抵达梁都,是为了多年前摄政时期一桩老太后对铁弗部的商谈,意思是铁弗部稳固北方,就嫁一个公主过去,不过此事始终未能落实,而且铁弗部近年大举扩张,甚至到犯我边界地步,这回更以当年太后的言辞为托,那铁弗少主点名了要迎娶正阳公主,公主意图在他来大梁之时挫他气焰,以让他知难而退。”
“不嫁不就得了,难道给了他们下马威,就能让此事作罢?如果他们耀武扬威,难不成还能把人强抢过去?”杨晟问。
章戍道,“不仅仅是嫁娶问题,铁弗部在北方扩张,但我大梁始终是个绕不去的坎,各部族虽看似归附铁弗部,但铁弗部只仗着武力统治,这就有很大弱点,铁弗少主今趟来大梁,背后各部族亦在观望,若铁弗部在大梁若在梁都遭受挫败,铁弗部声望受损,那么自然有我们多年布下的暗子,策动部族在背后起火,届时铁弗部首尾难顾,只能赶返平定后方,而且还要担忧他共主身份到底做不做得牢吧而若是铁弗少主这趟大梁之行立了威,那么铁弗部立即声望拔高,那将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那些本来对铁弗部不满的外域部族,恐怕也不敢妄动,甚至真要认定归顺铁弗部,恐怕到那个时候,大梁也只能选择让正阳公主去北境,稳住形势了。”
“难道非要在同境之上交锋,找一个人高境者伪装不就是了?”杨晟问,实在不习惯这种国家层面的面子里子争锋。
“先不说铁弗部随同者亦有上位巫祭,这种方式极难伪装,我大梁若是真如此做,一旦事情曝光,丢的将是大梁的颜面,而且让外界见到我大梁之虚弱,起到反效果。
如果认为对方使团羊入瓮中,以高境修为镇压,那么这就是毫无疑问的对使团下手,无异于宣告战争,那是我大梁不愿看到的。太浩盟看似联盟,但都是宗门的联合,平时口称团结一致,可真要是这种俗世国家交战,最多调停,各方又哪里真愿意介入这泥潭,付出鲜血的代价。”
杨晟点头,俗世兵争之上太浩盟不去掺和,免得吃力不讨好,徒增不测因果。但好像如何瓜分他们瓦屋脉这寄人檐下肥雁上面,倒是异常积极,因为好处多多,而反噬应该也不大。当然,他们是这样认为。
“当然,现在唯一要当心的,就是都令史此举,算是得罪了王家,还有左丞张道林,因为和开国伯联手,是他一手促成,你代表蜀山横生枝节,必然成为他眼中钉。”经历方才一幕,章戍已然彻底把杨晟当做了自己人,所以出言提醒。
杨晟笑道,“我这算什么,债多不压身?”
章戍这才想起来,眼前此人可是直接和七里宗结下大梁子的人物,他尴尬的笑了一下,道,“不,大人这是英雄出少年。”
不管章戍的捧哏如何,现实的问题仍然需要面对。杨晟和青荷在馆舍套间内住下,而今日无论聚贤殿还是鸿胪馆,大概都被这件事给震动了,两人安顿下来,青荷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枚圆形石头,握在手中,轻轻闭眼,只看到那枚石头缓缓从内部明亮起来,让原本黑色不起眼的圆石,竟然因为内部的光亮而转为透明,而后珠子晃亮着,呈现出微亮的橙色。
这是青荷下山,其师石山长老给她的一件随身之物,名为算天珠,一日可以启动一次,启动之后,可以推测持珠人是否置于“被观察”的地步。
如果是橙色,那就是持有人并未被直接观察到,但是有一些气机和目光有所指向,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譬如像他们这样,置于房舍之中,被墙壁挡住了观察者。他们身份敏感,想必此时即便夜里,也有人在监控着他们所住的这个馆舍。
而如果珠子变成红色,那就代表着持珠人被直接观察到,这枚算天珠能够探查到石山长老那个级别的修行者的“注视”,这珠子也能帮助他们知晓,自己是否处于高境修行者神通的掌控之中。
眼下看到珠子的颜色,青荷将珠子收回,道,“我们要将今天得到的信息和外围的祝师兄,修远他们互通有无,他们应该比我们更早来到梁都。”
他们是装模作样坐得公主车驾,沿高速驿道到王都,祝青衫修远玄睿一行可是通过人世桥,早应该落脚布置完毕。
杨晟点头,“今天的信息很重要,一并告知他们,说到底,我还是被正阳公主给摆了一道,谁知道她做了两手准备,一手拉拢王家,一手是想通过我拉拢蜀山,等在前面的还有铁弗部要把她拉过去做压寨夫人这件事,这可是大活,让我来聚贤殿之前,她可是一点没透露。不过我既然到了聚贤殿,这种事就是避不开的,大师叔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历练,历练就是主动迎上这些事。不过正阳公主给我挖了这么一个坑,我需要的报酬,当然要更多一些,她要为我们寻找妖祸之源,付出更多。”
“那现在我就联系修远。”青荷拿出了一枚鸟篆。
杨晟道,“你把此间事情告诉他们,顺便告知他们,在外面把今天馆内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最好能让大梁的那些士子读书人知道,把王家客卿如此荒唐之事,尽可能不讳夸张的传出去,而且给他们一个地址。那女子已经被送往了书院的后乐斋,事后书院就会将她隐姓埋名,以避今日事端。”
青荷微微一愣,旋儿明白为什么杨晟要把章戍方才告知他的隐秘公然宣扬出去,“你是想要书院尽全力保人。”
“我们已经得罪开国伯,那这件事就不妨闹得更大,书院说面对开国伯的势力,对方可能事后泄愤的防不胜防,只有七成把握可以掩护她,我救下的人,书院不上心,那我们就逼他们上心,明日这件事发酵起来,我听说大梁还是血气方刚的读书人,那么这些士子们还可以集体去那地方验证走访那女子际遇,采访慰问一下当事人。”
青荷道,“这么一来,开国伯也会投鼠忌器,反倒是不敢真正对她下手。”
杨晟点头,“有祝青衫师兄在,我倒是不担心玄睿他们做了这事之后会被查出来,能保证他们一直处于暗处,既然我们来了梁都,那就把一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闹得越大,梁都内部的动静越多,就越能让很多事情露出端倪来。”
杨晟透过窗户,看着深色的外景,一轮悬于雄城之上的月亮。
既然来了,就把梁都翻个底朝天,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