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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这日便没再出去。
陆昀送了活猪活羊给陆瞻的事晋王妃也听说了,下晌她坐在窗前,不时地往延昭宫方向看一眼,不时地又沉思一会儿。
英娘走过来说:“世子难得在府,听说在潜心给皇后写祭,王妃可要去延昭宫坐坐,给世子把把关?”
晋王妃道:“宫里近来没什么风声吗?”
“没有。”英娘望着她,又道:“您不要太紧张,世子进大理寺未久,风头就这么劲,外界早已经议论纷纷,要是有事,皇上早就有表现了,不会频频召世子进宫,更不会还嘉奖,还让世子在给皇后写祭。以属下看,皇上对世子的爱护之心,应该是发自内心的。”
“可是真情实意有时也是把双刃剑。越是付出过真情实意,越是受不得轻视。”
英娘没有出声了。
晋王妃转身望向她:“你安排一下,明日我去趟杨家。”
“是。”
宋湘忙乎了大半日,有苏慕帮忙,该带走的东西都打包好了,房子就先请陈五婶家帮忙看着,菜园田地也交代给了自己的佃户,又带着宋濂去跟先生辞了学。
翌日晌午,苏慕找来几辆车,就拉着往城里去。
村里乡邻在家的都前来送行,宋湘说了许多道别的话,铁牛的弟弟铁柱问苏慕是不是不来烤肉了?苏慕干脆就把烤肉摊子赠了给铁牛,再顺道传授了点地烤肉的经验合着就这么几日工夫,居然还处出情分来了!
下晌马车到了祖宅,苏慕喊了人来卸车,直接东西全部归位,这才回王府复命。
自打进了五月,天气就一日比一日热起来,宋湘出了身大汗,让婆子烧水沐浴更衣,进房的时候看到桌上多出来的几只盒子与绸缎,十分疑惑。
洗完出来要抓宋濂也去洗干净的时候,正好撞到了婆子王妈,王母没等她开口问及,已先告知她小哥儿在侧院马厩里看猪
“哪里来的猪?”
宋湘委实惊呆,她在乡下都没养过猪,难不成郑容突发奇想,进了城之后,反倒抓了猪在城里养不成?
婆子道:“不光是猪,还有羊,昨日太太着人抬回来的,不知何故。”
宋湘走到侧院,果见原本用于拴马的马厩里正放着几只肥壮鲜活的猪羊,宋濂从旁看得两眼都冒绿光了!
“想啥呢?”宋湘戳了下他的总角,也在旁边蹲下来。
猪们大约以为有吃的,嗷嗷地过来了。
宋濂抱住宋湘胳膊:“我都已经想好了,猪腿子做成火腿,排骨拿来炖了,猪头再做成腊猪头!嗷嗷,我好像已经闻到烤全羊的香味了!”
猪羊们闻言在栏内止步,并且不知谁啪嗒排出坨粪来。
宋湘扭头睨了眼他,站起来:“我才知道,原来你想吃的烤全羊是粪水味的!”
“”
在家吃了午饭,打发宋濂好好做功课,宋湘就往店堂里来寻郑容打听猪羊的来历。
郑容道:“是陆世子的侍卫送来的,还有些胭脂绸缎什么的,放在你房里,你没看到?说什么是靖安王的赔礼,我的天,你怎么认识的尽是些王啊世子的,又怎么会还要给你赔礼?要不是他们说你知道,我都不敢收!”
靖安王?那不是陆昀?
看来她果然没有猜错,就是陆昀在盯着陆瞻呢。宋湘释然,并且心安理得地把这些礼全都给收了。
不过这次陆瞻居然令到他能送来赔礼,这倒也是少见。一来前世没见他这么不声不响就让人吃瘪过,二来她让苏慕把事情告诉他的目的是为了提醒他陆昀在做小动作,可不是要他为她出头。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干的也算让人舒爽就是了。
陆瞻写完了祭,翌日早上,带着案卷一道进了宫。
太平盛世下朝中能臣已足够各司其职,十年前皇帝已经改成三日一朝,平日则在皇极殿这边的御书房理政,有事则不分时段在御书房集议。
陆瞻到达皇极殿,只见早前皇帝亲手侍弄的牡丹花已经谢了,四周已经摆上了一圈荷花,碧绿叶盘在风中摇曳,视野里平白多出几分清凉。
皇帝盘腿坐在玉簟上阅览折子,陆瞻经过通报进门时,他手上还握着朱笔。目光落到陆瞻手捧的案卷上,这笔便放了下来,扬唇望着他直到近前。
陆瞻行了礼,把案卷奉上:“十八年前骆缨落马一案的案卷,孙儿已经拿到手了,请皇爷爷过目。”
皇帝接在手上,挑开封皮,一股陈旧书墨味扑面而来。皇帝手落在页面上,目光漫不经心地随着页面的翻动而滑过,看着与平常翻书没有什么不同。
陆瞻候在下方,安静到仿佛不存在。时间一息接一息地过去,他默数着皇帝直到翻过了三十几页,才听他把案卷合上,然后眼望着桌上出起神来。
窗外阳光渐炽,荷花缸里的水波折射出耀眼的金光,投进屋里,皇帝在金光下的脸色异样平静,在这样的平静下,目光反而显出了几分波澜。
听到御案上茶盏响,陆瞻轻声道:“可是十八年这骆家案子,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帝嗯了一声,抬手摁了摁额角:“十八年了,很多事情都记不大清了。妥与不妥,三语两语地也说不清。”
“那皇爷爷是如何会忽然回想到这案子?”
十八年了,总不至于他一直惦记着,倘若一直惦记着,也不至于等今日才想到去拿案卷。那么就肯定得有什么事情触发他对这案子的回忆。
皇帝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微蹙着双眉看向门外空旷之处,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
又片刻,他收回目光,落到他脸上。他眼中的波澜微微漾动,像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随后他目光下移,看到他手里的折子,问道:“那是什么?”
“是孙儿给皇祖母祭日写的祭。孙儿已经写好了,有些地方还拿捏不准,便顺道带进宫来请皇爷爷批示。”
陆瞻忙把祭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