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点,一行人终于到家。
老太太领着一家大小早早候在二房这边。
火盆,柚子水,啥啥都备齐了。
见了老二,老太太直吸溜鼻子,眼里有模糊的水光,又想强忍着不要落泪,面容略扭曲。
简振军见了老娘,百感交集,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有裹足不前的怯怯思母情,又掺杂了一些些愧疚,还有一丝丝畏惧。
所以,面部表情也是略带扭曲。
这一家子的感情表达方式忒别扭,简宁在背后戳戳她爹背部,意思想哭就哭吧,憋着干啥,跨过火盆上去抱着老太太一起宣泄一下情绪啊。
哪知,她爹是个直楞子,被女儿一戳,噗通双腿跪地,头埋在地上然后就开嚎:“娘啊,儿子不孝,你抽我吧!”
简宁:能不能行了?
你上去抱紧老太太默默流泪,在宽慰几句,说点子贴心的话,再来一个自我剖析检讨,老太太必定一下子软了心肠。
这下好了,多半要挨抽。
“起来!”老太太拭拭鼻子:“跨盆洗手。”
果然,等他爹完成一系列去霉气活动,老太太动作贼溜,转身在屋檐下拾起扫帚咣咣抽在简振军身上,一边抽一边骂:“你个直不愣登的讨债鬼,一脑袋石头蛋子,老娘砸锅卖铁都捞不住你,为你操碎了一颗金刚钻的心。”
“你个不孝的东西,活该你跑了媳妇,你不是为了她忤逆我吗,才几天她就被人拐走了”
开始翻旧账。
简振军自知理亏,连累家人,站在院子一动不动,任抽任打。
老太太越瞧越气闷,憨货,不知道躲的蠢东西,榆木疙瘩!真特娘怀疑不是我生的。
看老太太情绪宣泄的差不离,简宁伸手相拦,抢了武器:“好了,奶,差不多得了,今天到底是大喜日子。”
“我爹以后肯定听你的话。”简宁扭头问简振军:“是吧,爹。”
简振军头如捣蒜。
黑豆都被老太太彪悍的样子唬住,乖乖趴在主人身边。
来到这个家里十余天,黑豆没再对简明玉他们呲牙,归于漠视。
因为它明白了,这几个人也是主人养着的,他们都在主人锅里舀饭吃呢,勉强算一家吧。
现在黑豆只要简宁招呼一声,就不会在冲着生人汪汪叫。
老太太没了武器,顺坡下驴。
黑豆围着简振军裤脚转悠几圈,毛茸茸的小脑袋仰头看他,随即皱皱鼻子,好嘛又来一个吃白饭的,好像长得挺丑的样子,粗粝粝的脸全是眼泪鼻涕,脏兮兮的。
别开生面的重逢场面暂告一段落,等她爹洗了澡,一大家子浩浩荡荡撤去正院操办接风洗尘宴。
前几天简宁到福林巷取回来定制铜锅,两个铝盆,十几斤羊蝎子,还有一块三斤重的牛肉,今儿吃火锅。
她家堂屋窄,三桌摆不开,挪到正院堂屋摆席。
老太太发泄出积压在心头的那股子郁气,终于能心平气和与老二叙叙母子情。
家中男丁和老太太排排坐唠嗑,小娃们烤火吃零嘴,孙女媳妇在灶房捯饬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