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没有再继续逗留,紧接着就准备启程返回……
这次他本来就没准备完成一统。
时间根本不够。
他又不是不知道女真随时都有可能南下,留给他在南方的时间也就顶多两个月而已,这点时间别说是解决两广四川这些地方了,他就连拿下江西的时间都没有。他就是来抓大画家回去受审而已,现在这个已经完成,那当然要赶紧回去迎战女真,至于接下来南方的战斗……
那是手下的事情。
实际上也不需要太着急,他准备暂缓一下,维持目前的局势一段时间,因为从目前情况看南方还没到瓜熟蒂落。
或者说宣传还不够。
从陈遘部下士兵还能跟着他在战场上真正顽强抵抗,就可以看出这时候的南方百姓,绝大多数并不清楚王跃在北方做的那些,否则的话陈遘个人能力再强也没什么用,毕竟他就是一个文弱老头。他的确表现很让人意外,但关键还是那些士兵并不视常胜军为解放者,否则的话别说陈遘了,就是换成岳飞也挡不住士兵的倒戈。
这其实也很正常。
这种信息传递很原始的时代,指望在到目前为止,总共也就才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就让南方百姓知道北方的改变,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别说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了,就是八百年后,已经有了初级的传媒体系,那也得经过二十年时间,还有长征这样的宣传队,才真正形成摧枯拉朽。
实际上二十年都不够,解放战争时候一样有大量不知道的。
他还需要继续宣传。
像这种内部的战争,真正的武力血战永远是最后选项。
最理想的方式就是宣传,宣传,再宣传,直到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政策,然后再轻轻推一下。
那么自然会倒下。
这样的方式才是附带损伤最小的,对于王跃来说,一统天下已经是毫无悬念的了,估计就是他的敌人都清楚,但如何才能在尽可能避免死亡的情况下一统天下才是最重要的。这个时代的每一个人口都是宝贵的,大规模战争的确可以在两三年内解决问题,但这个过程会造成大量死亡,而这个死亡并不单纯就是指杀戮造成的。
战争破坏农业造成的饥荒,死人多了产生的瘟疫,秩序崩溃后对灾害应对能力的缺失,都会让人口在这个过程中锐减。
这可不是在辽东。
这场战争中无论哪一方的死亡都很可惜。
他既然已经拥有绝对优势,那么为何不采取损失更小的方式,多花几年时间,通过一些更温和,附带损失最小的方式呢?
反正也不怕对手翻身。
他们根本已经没有能力翻身,现在就是咬着牙撑下去而已。
所以……
“陆提刑。”
王跃看着面前的文官。
后者坐在那里默默看着他身后悬挂的明王平贼图,大画家御笔的五个银钩铁划般大字是那么醒目。
这是两浙提刑陆宰。
杭州就是两浙路的路制,而朱勔兼着两浙安抚使,他被活捉并在城内公审处决后,逃到钱塘江南岸的两浙官员就是陆宰为首,并且以越州为核心组织防线准备抵抗他的南下。
不过王跃并没有南下,反而以大画家的手诏命令他过来。
陆宰很痛快地来了。
估计他也知道王跃不会杀了他的。
“我听说陆提刑幼子才两岁,就不怕你死了剩下孤儿寡母?”
王跃端着茶杯说道。
好吧,他那个幼子其实是陆游,这个是陆游的爹,所以不要以为陆游老死乡村就是什么穷鬼,他可是正牌世家子,大地主,世代簪缨,爷爷尚书左丞,元丰改制后的尚书左丞也就是比宰相低点。三省里面正副宰相兼职中书门下侍郎,剩下一个尚书省里左右仆射同样是宰相兼职,但实际掌权的就是左右丞,那是真正的重臣,朝廷中枢,执政官之一,位在六部尚书之上,与知枢密院同级,正二品大员。
而他爹就是这个陆宰。
南渡之前就已经是京西北路转运副使,在北方的南方籍官员逃亡潮中一起南逃,并且被大画家任命为两浙提刑。
他家可就是越州的,大宋朝这一带主要世家之一,越州就是陆家为首。
“若使大王得志,恐怕天下还不知多少孤儿寡母,也不多下官一家。”
陆宰冷笑道。
“陆卿慎言!”
戴着手铐的大画家喝道。
他的手铐打开权在岳飞,所以就算王跃要求打开,岳飞不给他打开也是要继续戴着的,而岳飞最近对他态度越来越不尊敬,日常已经很少给他打开,反正也就是个象征性的,根本没多大点重量,而且链子很长,足够他日常活动。
王跃抬手示意他不介意,大画家赶紧温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