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公公话音一落,藩王与大臣们便陆续出列,把自己准备好的礼一件件奉上。
这些藩王里面,有几位与先帝同辈,其余的都跟傅经纶是一辈。
他们中不乏有人心下不满傅经纶登基为帝,可是没办法,现在锦麟卫、东厂和京城三大营全都攥在傅经纶手里。
傅经纶登基以后,东厂便换了新督主,这位督主为了给他义父表孝心,给新帝表忠心,刚上任就点了第一把火,往各地藩王身边安插眼线。
本来就被废帝削得不剩多少实权的这些藩王,压根儿就不敢轻举妄动。
不仅不敢轻举妄动,为了防止被清算,他们还得绞尽脑汁给新帝送礼。
才一会儿的工夫,专门摆放寿礼的长案上便堆了长长一排,从金石玉器到帛书孤本,应有尽有。
六部的寿礼更是对应每个部门的特点专门设计,别出心裁。
譬如,礼部是一座双面金绣大插屏,背景为江山图,正面绣着“万寿无疆”,背面绣着“国运昌顺”。
工部改良了筒车,直接把模型搬上来。
废帝寿辰他们都没这么用心过。
活了二十五年,头一次过生辰,头一次收到这么多的生辰贺礼。
傅经纶一一看在眼里,特别留意了承恩公府那份。
承恩公给他的,是一方雕了龙纹的苴却砚,这是西南蜀地特有的砚,十分贵重。
傅经纶微微抿着唇。
其实,他最想要的是承恩公府库房里的那管碧玉箫。
以前他在傅家时不止一次向承恩公求过,但承恩公都没给。
他以为,这次万寿节承恩公会圆了他的心愿,结果还是没有。
碧玉箫与“父亲”的疼爱,都是他从小到大得不到的执念。
哪怕他现在已经成了帝王,想要什么样的箫都会有人送来,而且能比承恩公府那管更贵重,音质更佳。
然而,他们送来的,始终不是他心目中想要的。
那种坐拥万里江山却无法了却心愿的遗憾,让傅经纶对万寿节的兴致淡下去好几分。
走神间,藩王和大臣们的贺礼已经送完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北梁使臣身上。
因着废帝杜绝与北梁往来,所以年轻那部分臣子对于北梁基本没什么了解,而上了年纪的那部分老臣,他们对北梁的印象还停留在“粮少人多”这一层上。
北梁气候偏冷,而且土壤特殊,能种植粮食的土地少之又少,无法满足百姓和国库的需求,每年都得从他国购进大批粮食。
北梁每一任皇帝都在想办法,然而似乎都没什么起色。
他们能撑到现在与南齐国力相当,无非就是人傻物资多,铁矿玉石管够,一个劲地往出送,换粮食满足需求,再加之人口多,一吃不饱,从军的自然也就多,庞大的百万军队数量便是这么来的。
想到先前北梁使臣从南齐皇城中门进,一众大臣愤懑不已,纷纷撺掇着严首辅站起来说两句。
严首辅便慢悠悠地站了起来,望向北梁使臣的眼神里,没带多少善意,“听闻北梁盛产铁矿玉石,寻常百姓间送礼,随随便便都能拿得出一两件玉饰,我先前见北梁车队浩浩荡荡,莫非,楚太子是给我们皇上准备了几大箱笼玉石?”
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哄堂大笑。
北梁的确是盛产玉石没错,但南齐也不缺啊,更何况寿星是皇上。
前头那么多藩王和大臣,送的一件比一件贵重,一件比一件有创意,北梁要真拿出几大箱子玉石,那跟暴发户土财主有什么分别?
简直笑死人了!
北梁一众使臣的面色不好看,但见太子殿下以及二皇子和公主殿下三人岿然不动,他们便只得暂时按捺住火气。
南齐大臣还在笑,满堂嘲讽,火药味儿十足。
肖彻却始终不吭声。
楚澜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伸手晃着扇子扇了扇风。
楚绾不悦地撇撇嘴,小声跟肖彻说:“皇兄,我待会儿得狠狠打他们的脸,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老帽!”
肖彻见她气得小脸都青了,揉揉她脑袋,“别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好吧,我不生气。”楚绾点点头。
她只是觉得,南齐这帮臣子太过狂妄自大了,自己见识浅薄,还把这拿出来当做嘲笑别人的资本。
南齐百姓有这样一帮井底之蛙般的决策者,简直就是种悲哀。
等众人的笑声停下,楚澜才收了折扇弯起唇角,指了指长案上堆成堆的寿礼,“福禄祥云,金玉满堂,的确都是些有创意又贵重的好东西,北梁自认没法儿比。”
傅经纬呵笑一声,“二皇子,你们北梁该不会真送了几大箱子玉石来南齐吧?”
“那正好,御用监的匠人们最近闲了,送去给他们练练手。”有人哈哈大笑着接话。
这时,肖彻幽幽开口,“前头已经有那么多大臣送了金石玉器,想来齐皇也不缺我北梁那么点儿玉石,北梁此次出使南齐,不为别的,只送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