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刘婉姝突然停了动作,朝姜云衢看过来。
姜云衢正用树枝扒拉火堆,察觉到视线,回望过去,“有事?”
刘婉姝道:“渴。”
“忍着!”姜云衢语气冷淡。
“我不!”刘婉姝满心憋屈,“我渴了,我要喝水——喝水——水——”
见姜云衢没反应,她又拉长声音喊,“水——”
姜云衢冷眼瞅着她,“荒郊野岭哪来的水?”
“外面不是有吗?”刘婉姝挺着小胸脯与他瞪视,“我都听到了!”
“那是山里的溪水。”姜云衢面上浮现一抹嘲弄,“牛羊路过的时候会伸着脖子在里面喝,你确定你能喝得下去?”
刘婉姝本来就渴得难受,再被姜云衢一说,顿时一阵反胃,险些把刚吃进去的鱼肉都给吐出来。
“大坏蛋,你讨厌死了!”等缓过神,刘婉姝直接把手里剩下的鱼朝他扔来,一面扔一面哭,小脸上擦伤的地方被泪水沾到,又是一阵辛辣,疼得她更难受了。
不想再跟姜云衢待在一块儿,刘婉姝打算出去找她娘。
当时她从急坡上摔下来,昏迷前听到她娘在上面焦急地呼唤,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然而才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脚踝处传来尖锐的疼痛。
“呜,好疼——”刘婉姝轻呼过后,伸手撩起裙摆。
姜云衢循声看去,看到她白色的袜子上染了一片巴掌大的血迹,因着躺的时间太久,血迹已经干涸。
显然,摔下来时她的脚踝受了伤,只是伤口凝合了,先前又没动,所以一直没能察觉到疼痛,刚刚那一大幅度动作,牵扯到了伤口。
“你一个姑娘家,到底来山里做什么?”姜云衢可不认为刘婉姝这种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娇会主动来城外游玩。
刘婉姝才不要回答他,只是皱着眉,声音呜咽,“疼……”
姜云衢冷勾了勾唇,“问你来山里做什么,哑巴了?”
刘婉姝听罢,冲着他就吼,“问什么问?你就不能先关心一下我的脚吗?”
姜云衢无动于衷,“我又没欠你什么,为什么要关心你的脚?”
“你!”刘婉姝被气得不行,小脸越发的红。
见她又开始落泪,姜云衢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拿出车前草来,“这玩意儿能止血,你要不嫌脏,我就用石头凿碎给你敷上。”
当然嫌脏!
刘婉姝心里一万个拒绝,可眼下这种情况,由不得她选择,要不尽快敷上止血草,她会越来越疼的。
想到这儿,刘婉姝摸着手上的那只脚,“你快点儿,我又流了好多血。”
姜云衢低头,将车前草放在一块方石上,再用另一块有棱角的石块不停地捣,直到捣出汁液,这才挪到她跟前,“把鞋袜脱了。”
刘婉姝不肯,小手揪着裙角,她甚至还想把裙子拉下去盖住脚踝。
姜云衢见状,皱了眉,“你不脱,我怎么敷药?”
“你就是想占我便宜!”刘婉姝还是不肯脱。
“呵!”姜云衢冷笑,“我就是这辈子取不到媳妇儿,也绝不会肖想你一分!”
刘婉姝再一次被气到。
“伸手!”姜云衢板着脸命令。
刘婉姝被他突如其来的冷嗤声吓到,弱弱地把小手伸出去。
姜云衢将捣碎的车前草塞她手心里,“自己敷。”
说完就转身,借着火光,去外面的小溪边洗手。
趁他不在,刘婉姝一手捧着捣碎的止血草,另外一只手脱鞋袜。
等见到冒血的伤口时,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她把止血草往伤口上轻轻一按,还没等穿好袜子,就掉了下来,掉在她身下垫着的,姜云衢的外袍上。
刘婉姝伸手捡起来,继续按,又继续掉。
姜云衢洗完手回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按上去掉,掉了捡起来继续按,到后面,止血草都不知被糟蹋到哪去了。
姜云衢没有多看,挪开视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背对着她。
止血草没了,刘婉姝抿了抿小嘴,不得不喊他,“哎……”
姜云衢没反应。
“我叫你呢!”刘婉姝拔高了音量。
“你烦不烦?”姜云衢开始没耐心。
刘婉姝眼泪汪汪。
长这么大,家里所有人都宠着她,从来不会不顺她的意,姜云衢是头一个不仅不喜欢她,还处处讨厌她的人。
换作以往,她指定要大闹,可她现在受了伤,外面又黑漆漆地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能不能帮我敷药?我不会。”
“不能。”姜云衢十分抗拒,他们休沐就只这一天,倘若明天早上不能按时去翰林院,掌院学士一定会给他记上一笔,这将会直接影响到他的前途。
讨人厌的蠢丫头!
姜云衢越想越气。
见对方半点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刘婉姝呜咽两声,只得缩回去躺着。
脚踝好疼呀,口还渴,可是受了伤,连山洞都走不出去。
没水喝,没人帮敷药。
呜呜……
姜云衢多一眼都不想看到刘婉姝,他背对着她坐了半天,忽然开口,“既然你醒了,那没我什么事儿了,山洞里烧了火堆,晚上应该不会有动物靠近,你好好休息,我明儿一早还得去翰林院,告辞。”
刘婉姝一听,小脸顿时变白,“你什么意思?你要扔下我一个人走吗?”
姜云衢没回答她这个蠢问题,“若不想败了自己名节,等明天你家人找到你的时候,就别把我供出去。”
一面说,一面挑了根儿臂粗的干柴,打算去外面蹭些松脂做成火把照着走出林子。
刘婉姝身子一抖,“不要……你带我一块儿走,好不好?”
“你伤成那样,怎么走?”
刘婉姝看了眼自己疼到不敢乱动的脚踝,眼里包着泪,声音低下去,“你能不能背我?”
“呵!”
姜云衢俊脸沉了下来。
外袍被刘婉姝垫在身下,他没打算再要,拿着挑选出来的干柴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