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之遥被谢渊揪着手腕,一路拉拉扯扯出了校门。
殷之遥心里还在埋怨谢渊刚刚逼迫自己道歉的事,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就为了校服这点小事,你就动手打人?”谢渊带了怒气,指着她说道:“越来越野了是吧?”
殷之遥心里有点怵他,小声咕哝道:“一言不合就撸袖子动手的人,没资格教训我。”
“我打架,我他妈打架是为了谁。”谢渊忍不住爆了粗口:“你就为一件破校服?”
“不是破校服!你什么都不知道。”殷之遥鼓起勇气道:“反正都把我送还给我妈了,你还管我做什么!”
谢渊知道,当初苏文芮从家里把小姑娘接走,而他未曾说过一句挽留的话,殷之遥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是啊,我为什么要管你。”
谢渊冷笑着,似乎也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些荒唐。
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男人,他死了是活该,所以他为什么还要管他的女儿
谢渊不再理会她,转身决然地离开。
殷之遥从来没有在谢渊脸上看到那样失望而冰冷的表情,她忽然有些慌了,大喊了一声:“贱哥!”
谢渊顿住脚步,良久,回头冷漠地说:“你以为到了乔家,就可以高枕无忧?乔家的男人不是你的亲爸,你亲爸已经死了,你妈都是靠他养着如果你自己不出息,你还能靠谁?”
殷之遥从来没有听谢渊说过这样的话,她有点懵了:“你你在说什么啊”
谢渊咬着牙,冷声道:“那样的生活,人就像狗一样,永远不会有尊严、不会有自由,你想过那样的生活吗?”
不知道为什么,殷之遥的眼泪很不争气地顺着眼眶流淌了下来。
她呆呆地看着谢渊,察觉到,这一次谢渊是真的生她的气了。
远处围观了半晌的乔正阳,觉得谢渊说话太难听了,忍不住想要上前为殷之遥分辩。但是程妄单手拎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拉了回来。
乔正阳对他此举表示不满:“你刚刚不是挺能出头的吗,怎么这会儿怂了,怕打不过他啊?”
“人家哥哥教训妹妹,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也是哥哥啊!”
“你算哪门子哥哥。”程妄凝望着远处的谢渊,平淡地说:“跟他好好学学,怎么当哥哥吧。”
谢渊离开以后,殷之遥独自一人站在树底下,使劲用衣袖擦掉了眼泪,似乎还在消化他刚刚的那番话。
乔正阳率先跑了过去,程妄也迈步要走过去。这时,有人叫住了他。
“程妄,你等一下。”
程妄回头,看到穿小西装一字裙的iss张走了过来。
iss张烫着卷发,戴了一个黑框眼镜,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非常的成熟和职业。但是她的年龄并不大,顶多二十七、八的样子。
“程妄同学,我想跟你聊聊,有时间吗?”
程妄猜出了iss张的用意,点了点头:“好的张老师。”
他推着自行车,和iss张一起走在街边小花园的林荫路上。
iss张不是说话绕圈子的人,索性直言道:“程妄,我不是你的班主任,有些话其实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殷之遥是我们班上的同学,那姑娘心事藏得紧,所以我也只能找你问清楚。”
“张老师,有什么您就问吧。”
她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此言一出,程妄倒是惊了一下,立刻解释:“没有,我们没有谈恋爱。”
“真的?”iss张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神情的真伪。
“张老师,您真的误会了。殷之遥是我的邻居,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家的小妹妹一样,没有别的想法。”
iss张对程妄的为人品性并不了解,但是每天都能听到班主任老陈在办公室里狂吹程妄,多多少少也清楚,这个男孩是真的非常优秀、非常讨老师喜欢。
“程妄,希望你理解老师的用心良苦。刚刚你说出的那番话,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你对她过于关照了些吧。”
“张老师,我之所以这样关心她,是因为她和我一样,很早就失去了父亲。”程妄终于对iss张说了实话:“尤其她年纪又比我小,我特别不愿意她被欺负。”
iss张听到这句话,心里有所触动,看程妄如此真诚的模样,绝非作伪,她终于还是相信了他。
“你自己把握尺度就好。”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殷之遥抱着膝盖坐在床上,想着谢渊今天所说的话,忽然感觉一下子好像长大了很多。
虽然那些话很不中听、很刺耳。但她知道,谢渊说的都是实话,也只有真的关心她的人,才会对她讲这些大实话。
她现在就是寄人篱下的生活。
殷之遥住在乔家的房子里,吃穿用度都是乔家供给的,她又有什么底气资格去和乔正阳吵吵闹闹。
之前她被谢渊保护得太好了,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贱哥那样对她好。
其实谢渊说得没错,如果她不好好努力、不出人头地,她何止外在条件配不上她喜欢的男孩子,她在人格上都不能和他取得平等地位。
想通了这一茬,殷之遥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了今天的课本,开始挑灯夜战地看书复习。
过去,她想要努力证明自己配得上程妄。而现在,她只是想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过更有尊严的生活。
一个小时之后,殷之遥打着呵欠,有些昏昏欲睡了。
看看桌上电子小闹钟的时间,差不多快到凌晨时分。
她放下笔,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恰是这时,听到窗户边有小石子敲击的声音。殷之遥探出脑袋朝楼下望去,看到程妄站在对面的小花园里,冲她扬了扬手。
清冷的月辉洒在他的身上,身影瘦削,轮廓格外柔和。
殷之遥刻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询问:“有事吗?”
“下来。”
“可我要睡了。”
“哥哥有话要问你。”
殷之遥知道,肯定逃不过这一茬,所以只能披了件羽绒外套,下了楼,讪讪地来到他面前。
“作业写完了?”他照例每日一问:“有不会的?”
殷之遥闷声说道:“明天我找喻白帮我讲。”
“那陪我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