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院逸夫楼报告厅,刘孟添给全校领导班子,校中层干部做了新学年工作部署会议之后,又在行政楼里开了个科研基金的会议,临结束已经快两点,一行人去食堂,刘孟添把张成川给叫上了。
“张主任啊,辛苦了吧,跟着我开会,总是一不小心会说多!肯定心头骂我的吧!”刘孟添道。
“哎哟说笑了说笑了,刘校才是真的辛苦,你还是得多注意些身体,我那有老家宁南带来的滋补枸杞,用来泡水泡茉莉花茶,温脾润肺补肝养神!我给你拿点来。”平日里校务委员会里不苟言笑的张成川,这个时候也是满脸堆满的笑容。他倒是没有说假话,要说这商院内部,或许会有利益分配不均指摘刘孟添的,但论刘孟添工作上的那股子干劲,确实没人会说三道四,这确实是个实干派,不想承认都不行。
“那成,说好了,回头给我捎点!”刘孟添一点不客气,“哎呀,当这个校长,我要真丢不开手,每天开五个会,能连续开十年!”
和张成川在内部教师食堂打了饭,坐在一张桌子上,刘孟添道,“说说吧,张主任,你盯的艺术团那边,今年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出几个奖,为咱们学校拿点荣誉?”
张成川自然汇报了一下艺术团的情况,刘孟添很看重这方面出成绩带来的影响力,“……今年我们艺术队乐团即将参加德国的巴登符腾堡国际艺术节,排练上面正在加紧,争取为校争光……”
刘孟添点头,“这个不错,后勤你们搞好,和那边组织方面的接洽要把细点,带队的人要选好,万无一失。”
“是……带队方面是教育学院的周成和国际商贸学院的王娟,两人都有此类经历……”
刘孟添“嗯”了一声,这类事情都用不到他来决策,提出要求指导意见,办好了论功行赏。他停顿了一下,道,“那么,那个叫陈一闻的学生,他不是从我这里申请了一个艺术队吗,这个团队怎么样了?我听说出了点问题?”
张成川迟疑了一下,他其实也怕刘孟添问起这事,但知道瞒不过盯着这一块的刘孟添。不管一些人如何批评刘孟添好大喜功,追求眼球效应,“网红治校”也罢,刘孟添确实喜欢走差异化竞争,追求头部效应。
他标志性的是每年的开学演讲,都金句频出,什么‘人生并不都能“大吉大利,今晚吃鸡”,也有可能落地成盒!希望学生踏入社会后面对挫折不逃避!’,什么‘如果你们以后事业大发展,想要不同方式回报母校,我作为校长,也没理由拒绝!’,“路灯究竟是暗一点好还是亮一点好,要看具体地方,教室里的灯一定要亮,但有些地方……”在网络上火出圈,惹得一片弹幕都是“我想报考青山商院了!”
陈一闻上次动画大赛得奖的结果是什么样,宣传效应不消说也知道了,听说刘孟添认识的不少人都给他打来电话,有远在外地担任教授的同学,说起自己学生看那部动画的反应。还有美院的校长表示自己专业下的学生都没他们一个商科的学生有创意。刘孟添可是在自己朋友圈刷了一波存在感。其他换任何方面,商院的软硬件,学科排名,可都没那么容易引起关注。
所以这个陈一闻是作为商院一号秘密武器培养的,目的就是打这种差异化竞争。特别要是商院这种名气不大,国内也没啥存在感的学校,如果能在那些名校云集的领域突围而出,那带来的效应也是极大的,甚至可能是轰动性的。
这点局外人或许不了解,但在校际之间的竞争中,是确实很有说服力的。
人们不会对一所学校说,他们已经在改善教学设施了,他们在提高教师待遇了,他们在改制内部组织结构,更科学合理了!没人会关注这些!只有在竞赛名单中看到商院的名字的时候,人们才会蓦然爆发出一句,“商院竟然还能得这个奖?”,“这个青山商院不错啊!”
张成川只好一五一十道,“他们本来在准备的一部竞赛影片,中途主创之一退出了,这个学生父母态度很坚决,不允许他搞这些,要求他扎根专业课。考证出成绩。我也劝说过了,可人说如果我们商院能保证人出来后有好的工作,签合同,他们就让自己孩子跟随商院安排……”
张成川苦笑,刘孟添沉默,这确实是麻烦的事情,学生家长要是提出反对意见,那学校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强压的,现在社会舆论,稍不注意,学校就要搭进去,主要他们也根本没法对学生的人生负责。要因为这事,人以后不符合家庭的规划发展,谁来付这个责任?学校哪怕他刘孟添这么个强势校长,商院说一不二的存在,碰到学生家长的意志,都得认怂。
学生家长要认为你害了孩子,找上门来,学校里闹的时候,你就是天王老子都没用。
刘孟添道,“那就不能换个人吗?”
“我也是这个意见……”张成川道,“我说拍片不就是写个剧本,删删改改,觉得行了立即又再上马的事情吗,可那陈一闻认死理,说每个人都是量身定做的,在一部片子里不可或缺。一旦缺少一个人,那个韵味也就没有了,味道也变了。但其实说到底,他还是不愿放弃那个叫卓俊的室友。”
刘孟添嚼着一块排骨,把肉快速利落的啃了个干净,一块骨头丢下,用卫生纸擦了擦嘴巴,道,“慈不掌兵啊……”
张成川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这是刘孟添失望了,还是觉得陈一闻难堪大用?不过也是,答应陈一闻成立视频队,还开出加学分待遇,甚至还负责给各科老师打招呼,对他这边平时分“手散”一点。这怎么说都是商院给一个学生最大限度的容忍和支持。
更别提还在开会的间隙,专门过问起陈一闻这个学生的事情。说明了他其实很重视。
可若是刘孟添觉得投入不成正比,或者陈一闻这个学生哪根筋触动了他逆鳞,收回他这些特权,也是一个暗示的事情。
张成川虽然当初因为陈一闻得奖挨了刘孟添一顿臭骂,但这段时间过来,陈一闻这小子会来事儿,倒也让他没什么芥蒂,这时候想着还是帮他说说两句话,就道,“其实陈一闻那边,也是年轻人的幼稚想法,我觉得再劝一下,没问题的……”
话还没说完,刘孟添把餐盘端起来,准备亲自搁到回收点,丢下一句,“不过这性格,我倒是挺欣赏……对脾性!”
张成川怔在那里,心想这倒是……还催不催陈一闻那边了啊?
……
二月六号,陈一闻在陈家钱开着那辆有六个年头的b级轿车,秦慧如陪同,拉着行李送到商院后,和父母道了别,陈一闻拖着行李箱进校。
看着陈一闻的背影,陈家钱又驱车,缓缓从大转盘驶出商院校门口,秦慧如转过身问自己丈夫,“儿子给的那个减压玩具,尖叫鸡的设计方案,工厂那边,已经开始备料了吧?”
陈家钱点点头,“是已经开始了不错,可内部还是有些意见的,首先这是玩具,和我们此前的模具销售是两套路子,营销,市场,都要重新摸索……有风险……”
陈家钱话还没说完,秦慧如已经接口了,“有风险就对了!什么事没风险,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那是要承担风险啊!但我相信我儿子,比你眼光准!”
陈家钱不乐意了,“我好歹还是在这行干了很多年的……”
“你干了这么多年,也没怎么干成亿万富翁啊,相反很多资历没你高的,人成就也比你大啊!而且,我儿子拿了一等奖。你能拿一等奖吗?人拿了一等奖的设计的东西,你凭啥说三道四!”
“哎这能混为一谈吗?”
“怎么就不行了?儿子有的想法!比你好多了!你能想出他那些吗?你这脑筋,都过时了!”
陈家钱苦着脸一脸无辜,“怎么就变成对老黄牛的全盘否定了?我虽说没啥创造性意见,但干实事的还是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