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都督,末将见过。”曾经在牵弘和石苞麾下任过职的晋将尚虔出列,向卫瓘抱拳说道:“都督,末将在泸水渡口时因为落水不幸被俘,在汉贼营中见过张志逆贼,认识他的长相。”
“很好。”卫瓘一听大喜,忙吩咐道:“快,马上去给我换上一身士卒衣服,然后随本官到岸边去与贼军见面,然后你冒充本官的亲兵上前,假意邀请张志到岸边与本官隔河对话,乘机窥探贼军虚实,一定要看清楚今天来这里张志逆贼究竟是不是他本人!”
尚虔答应,赶紧与卫瓘的亲兵互换衣服,旁边的卫密则好奇问道:“父亲,你怎么会怀疑今天来这里的不是张志逆贼本人?”
“必须得怀疑!”卫瓘回答得斩钉截铁,说道:“贼军此番动向过于古怪,昨天那个贼使又不慎失言,泄露张志逆贼似乎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得防着张志逆贼问明情况,故意虚张声势,派人虚打他的旗号来我们这里虚张声势!”
卫密醒悟点头时,尚虔已经匆匆换上了亲兵衣甲,然后卫瓘赶紧率领晋军文武出营,打马直奔渭水渡口而来,又按照事前安排,故意让扮做亲兵的尚虔步行过河,手打白旗跑向张志的帅旗所在,以邀请张志隔河答话为由偷看来人真假。
卫瓘的计谋也果然得逞,一段时间后,汉军骑兵突然簇拥着张志的旗帜掉头向南撤向来路,扮做亲兵的尚虔则快步冲回了卫瓘的面前,还一见面就气喘吁吁的说道:“都督,是假的,是假的张志逆贼,虽然年龄差不多,但是模样根本不是,口音也不对,而且他还拒绝了和都督你隔河答话,直接带着逆贼骑兵往南走了。”
“你看清楚了?”卫瓘惊喜问道。
“绝对没有看错!”尚虔立即答道:“那个逆贼的模样,末将就是化成灰都认识,绝对不是他本人,是别人冒充的!”
“父亲,张志逆贼派人冒充他来虚张声势,莫非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卫密惊喜问道。
卫瓘点点头,又说道:“回去再说,让军队严密保护浮桥,千万不要让贼军找机会烧了。”
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多疑,回营之后仔细盘算之下,结合种种疑点,一个可能便逐渐浮现在了卫瓘的脑海之中——张志极有可能是出了什么意外,无法再走崎岖艰难的子午谷退兵,不得不改走相对比较平坦开阔的傥骆道或者褒斜道退兵,所以才有了汉军的突然掉头,也有了汉军的故意虚张声势,假意约战显示他们的不畏决战。
然后汉军使者一时不慎,在交涉时流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张志为了亡羊补牢,就安排了一个手下冒充他来晋军营外招摇撞骗,想要继续虚张声势让自己以为他根本没事,只不过自己棋高一着,反过来利用这个机会发现了他是假货。
也正因为发现了这两个可能,一个大胆的想法难免也出现在了卫瓘的脑海之中,让卫瓘忍不住在心里说道:“要不然赌一把,和贼军正面打一场决战?我的军队多达四万,贼军却只有两万四五千人,如果赌赢了的话,不但可以大获全胜,说不定还可以一举解决蜀地的叛乱啊。”
很可惜,聪明人虽然多疑,却又一个赛一个的谨慎,考虑到了汉军的恐怖阵战能力,还有牵弘、司马望和王琛等人轻率决战的教训,卫瓘却又迟迟下不定这个决心,犹豫再三都不敢贸然弄险,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观望,打算等摸清楚了汉军的下一步动向再做决定。
汉军方面比卫瓘预料的还沉不住气,通过斥候探察发现傥骆道的栈道已经被毁之后,汉军马上就开始在骆水河上搭建浮桥准备继续西撤,而情况报告到了卫瓘的面前后,卫瓘难免更加动摇万分,晋军文武也纷纷主张利用兵力优势全力一战,然而卫瓘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等汉军开始渡河之后再做决定。
汉军的动作也很干脆直接,用了一天时间搭建好了浮桥后,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时,汉军就突然拔营起身,踏着浮桥渡过骆水继续西进,情况报告到了卫瓘面前时,卫瓘不敢怠慢,赶紧命令军队一边备战,一边亲自率领晋军文武赶来渡口亲自探勘汉军动静。
勒马站在渭水北岸的高地向南望去,远处的汉军早已大半渡过了又浅又窄的骆水河,张志的旗帜也已经移动到了骆水西岸,只留下了一批后卫军队在保护浮桥,晋军文武见了无不焦急,纷纷向卫瓘说道:“都督,贼军马上就要全部渡过骆水了,我们得抓住战机,赶紧出兵追击啊,不然的话,贼军一旦撤到了五丈原,我们就没办法拦住他们撤回汉中了。”
“父亲,不能再犹豫了!”卫密也焦急说道:“丢了长安已是重罪,如果再让逆贼军队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我们就更没有办法向朝廷交代了。”
卫瓘啃着指甲心中盘算,几度想要下令出兵追击,可是又担心这是汉军的诱敌之计,有心想要放弃,又担心错过战机无法向晋廷交代,心中迟疑难决,无论如何都不敢做出决断。
卫瓘心情矛盾万分的时候,一名亲兵突然快步冲到了卫瓘的面前,奏道:“启禀都督,我们在东面远处的渭水岸边,抓到了一名可疑男子,那人自称是我们大晋京兆太守刘宵的心腹,黎明时乘乱溜出了营地,携带刘太守的机密书信来与你见面,要把书信呈献给你。”
说着,亲兵还赶紧呈上了晋军斥候转递来的书信,卫瓘赶紧接过细看时,也顿时就大笑出声,说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原来张志小儿在攻打长安城的时候,竟然被我们的守军流矢射伤,伤势还颇为不轻,所以才没有办法走子午谷撤退,只能是走相对平坦的傥骆道或者褒斜道撤回汉中。”
“张志逆贼被流矢射伤?有这事?”
卫密一听大喜,赶紧从卫瓘手中讨过书信来看,见刘霄在信上陈述说长安城破之后,他因为被汉军将士生擒活捉,为了保住有用之身不得不暂时假意投降,然后又在汉军军中发现张志在指挥攻城市时被流矢射伤,所以就安排了心腹随从冒险出营送信,向卫瓘禀报此事,并极力建议卫瓘立即分兵西进,轻装奔袭五丈原切断汉军归路,把汉军困死在关中平原。
看完了这道报告真相的书信,卫密当然也是喜不自胜,忙向卫瓘问道:“父亲,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按照刘太守的建议,分兵去抢占五丈原抢占隘口,切断贼军归路?”
“没那过必要!”心头疑问尽消的卫瓘再无疑虑,说道:“既然张志逆贼有伤在身,那我们就得乘他病,要他命,即刻传令全军渡河南下,全力追击伪汉贼军,利用我们的兵力优势,全歼贼军主力!”
命令传达,晋军的四万大军只留三千老弱守营,余下的三万七千大军则在卫瓘的亲自率领下先是渡过渭水,继而渡过骆水,全速向着已经走远的汉军追来,而在追击途中,卫瓘还大声宣布道:“传令三军,决战之时,有取得张志逆贼首级者,封万户侯!赏钱万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