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远比怪物更加可怕。
白璃才想到这句话,刚刚那个还坐在屋脊上诉说往事的男人却突然像猫一样纵身扑将过来。眼瞧着一团阴影就要落下,白璃在侧身闭眼的同时也抽出了两张符纸来。符纸随风而燃,原本微弱的火苗在韩掌柜扑过来的那一刹那变成一条火蛇将他束缚住。
韩掌柜先是闷声挣扎了一阵儿,紧跟着自胸腔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就在白璃用手捂住耳朵的同时,韩掌柜带着用符火组成的绳索从高处跌落。
听到“咚”地一声,那些麻风病人也似回过神一般,都朝着韩掌柜围过去。
“定!”白泽随手一撒,黄色符纸一张接着一张的粘在那些麻风病人身上,那些人全都静止不动了。
白璃松了口气,伸手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璃儿别动!”
“怎么了?”白璃抬头看向白泽:“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用力过猛,我怎么感觉我这后面儿有点儿疼。”
“别动!”白泽走过去,小心地从她头发缝隙里拔出一枚黑色的针来。
那针很细很细,若不仔细辨认,会让人误以为对方只是拔了一根头发下来。
“这是什么?”白璃按了下头发窝,刚刚拔针的地方还有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觉。
“这应该是离魂针!”白泽朝韩掌柜瞄了眼:“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用这种东西。”
“这离魂针究竟是什么东西?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后脑勺上?”白璃晃了下脖子:“被这东西扎了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你等下,我先去问问他。”白泽捏着离魂针落到了韩掌柜跟前。大概停留了有一两句话的功夫,他又回到屋顶上,捏着离魂针对白璃道:“不是他做的。”
“那会是谁?”白璃问,盯着白泽手里那根颜色漆黑的针。“看到这根针,我才明白,什么叫细如牛毛。”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白泽不管白璃是否愿意,直接扒开她的头发,“从伤口来看,这离魂针的确不是韩掌柜所为,应该是你到达花溪镇之前就被扎上的。”
“这怎么可能!这么长一根针,就算再细,扎到脑袋里也总会有感觉吧。别的不说,就这后脑勺扎着一根针,睡觉都会头疼吧。可我之前根本没有感觉。”
“这离魂针虽名字里带着一个针字,实际上跟针这个东西没什么关系,它像针却又不是针,而是从青丘九尾狐心口处拔下的一根狐狸毛。”
“狐狸毛?”白璃指着那根离魂针:“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狐狸毛啊?我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狐狸,但我见过黄鼠狼,这两种东西从外形上来说,应该是差不多的吧。顶多,狐狸长得好看些,黄鼠狼长得难看些。”
“若只是狐狸毛,还不能被称为离魂针。想要制成离魂针,除了要从九尾狐心口处拔毛,还要将这些毛发浸泡在一种特殊的药液中,经过七七四十九日浸泡,才能在一撮狐狸毛中拣出那么一两根来。这离魂针极其稀少,我也是在翻阅那些民间典故时看到过,没曾想,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样东西。”
“说了这么多,这离魂针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离魂针,顾名思义就是离魂,是将人的魂魄与躯体分割开来。相传,这离魂针是一位即将飞升的得道高人,为了救治自己心爱的女子,翻阅数百古医典籍才研制而出的。后人将这种方法称之为离魂术或者是换魂术”
“你的意思是,有人——”白璃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说话了。
她并非真正的白璃,这个她心知肚明。原以为是阎王爷看她可怜,让她轮回转世,投胎到了一个可怜少女的身体里。如今看来,到像是某人故意为之……只是,那人怎么知道,是她借用了白璃的身体呢?
白璃脑子里嗡地一响,她赶紧拉住白泽的手急切道。
“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头上是不是只有这么一根离魂针?”
“只有一根。”
“伤口呢?是一处还是两处?”
“两处。”白泽道:“我也很奇怪,这明明只有一根离魂针,为何伤口竟是两处。难不成,是那施针之人医术不精?”
“不是医术不精,是出现了纰漏。”白璃轻叹一口气,原地坐了下去。“感情,我就是个捡漏的。”
“璃儿,你没事儿吧?”白泽蹲下:“你放心,有我在,以后没人能算计你。”
“没事儿,我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这事情怎么那么玄幻呢。”
“算命的,我有一点儿不明白,若这离魂针真是有人故意刺在白璃脑后的。那么,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白璃这具瘦干巴的没什么看头的身体,还是想要她的魂儿?”
“当然是要——”白璃本想回应高湛的疑问,可话说到一半时她自己也犹豫了:“因为刚刚白泽说的话,我们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使用离魂针的人是想要夺取我的身体,可如果他要的不是身体,而是纯洁少女的魂魄呢?我头上有两处伤口,说明这个人使用了两次离魂针。这第一次使用之后,他以为自己失败了,于是偷偷摸摸又来了第二次。这一次,从结果上来说,他成功了,但从形式上来说,他失败了。至于这根离魂针为什么还留在我的头上,应该是他认为自己成功了,且不需要这根离魂针了。”
“然后呢?”高湛俯身问。
“然后——”白璃拍拍腚站了起来:“这绝对是一桩大案子,等解决完栗阳城里的麻风病人,你得赶紧回花溪镇告诉辛大人。”
“这是自然,不管那人图谋的是什么,绝对是恶人。”高湛握紧了手里的刀,目光却落在了白璃身上:“难怪我每次碰见你时都觉得你怪怪的,尤其是你的性子,总是变来变去的不像是一个人。”
“不像是一个人?”白璃眨巴着眼睛看向白泽:“他说的是真的吗?”
白泽点头:“的确有些差别,我最初认识的璃儿,是个行事作风十分干脆的性子。可最近这些日子……璃儿你好像变得跟一般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了。你会害怕,会担心,还会特别特别的善良。唯一没变的就是你的厨艺,不过最近的你,也没怎么做饭给我们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