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结束了。
白璃本以为她会看到阿昌的死,看到猫爷的死,可她竟然从噩梦中掉了出来。
手指上那根透明的线燃起银白光泽,她抿着嘴轻轻扯了扯:“白泽,你还在吗?”
“在!”白泽突然出现,用手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吓坏了吧?”
“又不可怕,怎么会给吓坏。”白璃嘟囔着:“就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梅娘她,真是太可怜了。”
“的确很可怜,可这世间的事情不都是这样吗。在你刚遇见一个人的时候,你并不会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越是美好的开始,结局就可能越是惨烈。相反,不怎么美好的结局到了最后,可能是最好的。”
“阿昌怎么样了?我看到阿娘的娘死了,就是那个拼命殴打梅娘的妇人,却没看到阿昌的结果。”
“想看吗?”白泽问。
白璃稍作犹豫,随后点了点头。
白泽扣住她的手,“请夫人闭上眼睛,我说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白璃听话的闭上眼睛,感觉四周有风经过,还没等她睁眼,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白泽,你听见脚步声了吗?好像有很多人。”
“不是人,是别的东西。”白泽轻声道:“夫人请睁眼。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白璃睁开眼,最先看到的是白泽。这次跟上次不一样,白泽就站在她身边,且手还牢牢扣在他的手上。不远处,两列长长的队伍从朦胧的雾气里出现,由远及近,缓缓向他们这边走来。
“我们要躲吗?”白璃小声的问:“它们好像是纸扎的人!”
“不用,它们是看不见我们的。你忘了,这是梦境,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白泽才把话给说完,那两队人就走近了。为首的是一对巧笑嫣嫣的金童玉女,额间点着红痣也就算了,脸蛋也给涂成了夸张的红色。除此之外,纸人的五官还是很有看头的。不管男童女童,都是弯眉大眼,且轮廓鲜明。
金童玉女手中各捧一盏红烛,烛身如小儿手臂,上面金龙金凤相互缠绕,随着蜡烛的燃烧,浓郁的血腥味儿铺面而来。白璃伸手捂住鼻子,目光却在询问白泽:“这蜡烛该不会是用人血做的吧?”
白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不是吗?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血腥气。”白璃嘀咕着。
“不是蜡烛,也不是纸人,是死人。”
“死人?死人在哪里,我们现在看见的分明就是纸人啊。”
“在后面。夫人莫急,再等等。”
以金童玉女为首,两队人缓缓从二人跟前经过。白璃将目光移向队伍的后方,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并非没有思想准备,只是很讶异,讶异那个出现在队伍里的居然是她很熟悉的人——阿昌。
阿昌坐在用纸糊成的马背上,跟着队伍摇摇晃晃走着。他紧闭双眼,皮肤苍白,单从模样就能辨认出他已然是个死人。人虽死了,却依旧保持着生前的容貌,依旧是那张叫人看来有些生气和厌恶的脸。紧跟在阿昌身后的是一顶娇子,一顶同样用纸糊的白色的轿子。
轿帘也是用纸做的,等快到白璃跟前时,轿帘突然掀起,白璃看到了一张脸。那张脸,同样布满了死气,但模样却是白璃从未见过的。
“新郎是阿昌,那新娘子是谁?”
“应该是阿昌纳的小妾。”
“小妾还要用这种排场给迎回去?”
“原本是不用的,但阿昌家里故意要给梅娘难看。”白泽解释着:“梅娘尚未发丧,阿昌家里就张罗着给他纳妾。梅娘尸骨未寒,阿昌便已经将这个女子给迎进了门。不光迎了,还用了跟娶正妻差不多的排场。据说这钱都是从梅娘的嫁妆里拿的。我估摸着,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来故意恶心梅娘。只可惜,人都死了,再做这些举动未免显得他们可笑。”
“那小妾为何会死?”
“猫爷杀的。”白泽示意白璃去看小妾的身上。
第一眼看时,白璃并未看仔细,加之小妾身着喜服,那喜庆的红色遮掩住了她身体上原的伤痕。待仔细辨认,才看出那喜服是破的,像是用爪子硬生生给抓出来的。小妾虽也是闭着眼睛的,但五官并不舒展,又受惊的模样。十有八九,这小妾是被猫爷给吓死的。
她身前的爪子印虽然很大,但都不致命。
除了阿昌和坐在轿子里的小妾,白璃还看见了一对儿男女。男的约莫三十多岁,看起来跟阿昌长得有几分相似。女的是阿昌的母亲,也就是之前白璃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个被桃枝吊死的妇人。
“那应该是阿昌的爹娘。阿昌的爹在他尚未成年时就已经病故了,夫人看到的这具尸体应该是被猫爷从坟地里给挖出来的。从尸体保存的程度来看,阿昌家的坟地风水还不错,难怪他们家小时候不怎么样,自从阿昌爹下葬之后,就慢慢改了运势,日子越过越好了。”
阿昌的爹娘都是同一个姿势,低垂着脸,跟在轿子后面。脸如白雪,走路的姿态跟前面的那些纸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成亲吗?成亲为何要往山上跑?”
“他们不是成亲,而是去请罪。梅娘就葬在山的上面,坟地也是猫爷选的。”白泽盯着那只慢慢挪动的队伍,放轻声音:“你看那边!”
循着白泽手指的方向看去,白璃看见了跟在队伍最后面的猫爷。他的眼神是冰冷的,随时想要杀人的那种。
队伍继续慢慢地向前挪动,很快,跟着队伍前行的猫爷也走到了白璃他们面前。猫爷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一个黑色的,圆形的陶罐。那罐子很小,看起来就只有猫爷的巴掌那么大。这么小的罐子肯定不是用来装骨灰的。可如果不是装骨灰的,那是装什么的?
“罐头,猫爷手中拿着的那个小罐子里装的都是罐头,用桃子做成的罐头。猫爷生平有两样最爱,一样是鱼,一样是罐头。那些罐头都是梅娘亲自做的。猫爷手中拿着的那灌是梅娘做出来的第一罐桃罐头,味道一般,甚至有些发苦。梅娘让猫爷扔了,猫爷却舍不得,偷偷将罐头给藏了起来。”